张雨欣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陆海宁去动物园的诊所取了碘酒来。
他蹲下身，耐心地替她的伤口擦上碘酒。
伤口倒不疼了，但被酒精棉擦得痒痒的。
小柚子趴在张雨欣怀里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吹吹。”小丫头心疼。
“不疼了。”张雨欣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事了，小柚子知错就好，以后不能乱跑，要听大人的话。”
“知道了。”
小柚子很乖。
“你知道个屁。”陆海宁没忍住，“这么小就闯祸，以后谁给你收拾烂摊子？”
小柚子很委屈，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陆海宁，你够了。”张雨欣没忍住，“你有完没完？她才多大，再说这叫闯祸吗？”
陆海宁：“……”
小柚子像只小松鼠一样，抓住张雨欣的衣服，眼里还有泪水。
粑粑好凶，不喜欢了。
陆海宁被张雨欣说的一声不吭，默默低头给她擦伤口。
等处理好，他抬起头：“还疼吗？”
“不疼。”
“我让人送你去医院看看，脚踝伤了。”
“不用去医院，不是大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你又不听话了，去医院又不是难事，让医生瞧瞧好得更快。你要是伤到了，不能走路怎么办？”
“你特么少诅咒我行不行？”张雨欣生气。
陆海宁倒笑了：“我带你去医院。”
“动物园还有一半没有逛，好不容易带小柚子出来一趟。你带她玩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陆海宁若有所思，“不要再随便搭理搭讪的。”
张雨欣没吭声。
陆海宁喜欢她这样，他可能是有什么不正常受虐倾向，张雨欣打他、骂他、嗔他，都比不理他、跟他冷战要好，他喜欢活蹦乱跳的张雨欣。
陆海宁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闲闲地看向小柚子：“走了，去逛动物园。”
小柚子摇头：“不跟你走。”
“……”陆海宁睨了她一眼，“有人撑腰了不起啊？跟你爹摆脸色？”
“不喜欢你。”小柚子抓住张雨欣的衣角，不肯动，阳光下，她那奶黄色的小毛衣上泛着点点银光。
“你说的，下次别缠着我给你买玩具。”
小柚子咬着手指头，很有骨气的样子。
张雨欣无语：“陆海宁，你至于吗？跟个两岁的小孩子斤斤计较？你看看你多大了，她才多大？”
“大？”陆海宁挑眉。
“滚。”
说开车就开车，刹都刹不住。
陆海宁微微眯起眼睛，深邃的眼底是腹黑的笑意，浮动在眼中，凝聚成温柔和宠溺。
树影在阳光下交织出迷人的光影，落在张雨欣的脸上，一片树叶旋下，落在张雨欣的肩头。
他低头的时候，她正好抬着头。
陆海宁抬手，准备替她拿开肩上的树叶。
哪知不解风情的小丫头先他一步，吹掉了。
陆海宁：……
小丫头将小脑袋搁在张雨欣的肩膀上，呼出的热气落在张雨欣的耳边，一双大眼睛看向陆海宁。
半晌，故意来一句：“我爱麻麻。”
小柚子紧挨着张雨欣，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陆海宁拎走。
小丫头的身上是甜甜的奶香味，就连呼出来的热气都带着甜糯糯的气息，张雨欣“吧唧”亲了她一口。
陆海宁：“……”
亲他不好吗？
小柚子紧紧搂着张雨欣的脖子，不肯跟陆海宁走，陆海宁看了她一眼：“你还要不要看小动物呢？不要的话，就回去。”
小柚子好犹豫。
看呢，还是看呢。
张雨欣抱起她：“去吧，去看小松鼠，还有小狐狸呀。”
小柚子被诱惑到，但又装作不情愿地张开双臂：“抱。”
“自己走。”陆海宁鄙视她，年纪不大，戏倒挺多，跟陆虎隆一个样。
“抱抱嘛。”陆海宁脸色一软，小柚子又跟他撒起娇来。
张雨欣看着板起脸的陆海宁，摇了摇小柚子软绵绵的小手：“这么可爱，你舍得不抱她？”
陆海宁看着阳光下坐在一起的母女俩，心早就化了，母女俩长得挺像，坐在一起时，陆海宁只有一个念头……都抢回家。
他张开双臂，抱起小柚子。
小柚子开心坏了，把刚刚的事都忘了，又跟陆海宁和好。
张雨欣眉头微蹙：“你别抱太久，你身体不好，她可以自己走的。”
“我有分寸。”
“麻麻，我去看小松鼠了。”
“去吧，多拍点照片。”张雨欣凝视着小丫头，怎么看都看不够。
心口弥漫着异样的感觉……那种不舍、错杂的情绪蜂拥而来，她眼眶里多了点点水花。
陆海宁的身影渐渐远去，她也看不到小柚子了。
张雨欣低头揉了揉脚踝，其实没有那么疼，休息一会已经没事了。
她试着站起来，有些疼，但可以走路。
她看向陆海宁离开的方向，眼中是微茫的神色，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长颈鹿在悠闲地晒太阳。
退后几步，她离开了长颈鹿馆，沿着原路往回走。
心口像是有一块石头堵着，堵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走一步都要停留两步一样，双腿很沉重。
她扶着一棵树喘气。
抬头看看天空，阳光刺目，光晕耀眼。
身体有几分疲惫，她终于缓缓往动物园门口走去。
门口是猴子林，绕过这片林子，就可以出去了。
因为脚还疼的缘故，她走得不快，甚至是扶着树干在走。
眼看就要离开时，忽然，身后有一道沉沉的力量拽住她，猛地一拽！
张雨欣没站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后的人抱住她，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一棵树干上，低头，亲吻。
气息太熟悉了。
张雨欣的双手抓住他的衣领。
她怎么……又被发现了。
她总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从小到大都是，她想做什么事总是会被他轻而易举地发现。
她在乱想，他却吻得专注。
许久没碰她，这个吻便愈发缠绵和热烈，像一场烟花盛事，经久不息。
口齿之间都是他的味道，张雨欣认命地闭上双目。
吻里带了惩罚性的意味，吻得很重，甚至，很久都没有停下。
四周有来往的人，好几次，张雨欣都想推开他。
吻了许久，他才放开，手指头摩挲着她的眉眼，轻轻摩挲，眼底是缱绻不舍的光泽。薄唇紧抿，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雨欣心虚，垂下眼睫毛，没有看他。
他不说话，她也就没开口。
良久，他那低沉而甘冽的嗓音才响起：“要悄悄走吗？”
“不算吧，出去后我会告诉你。”
“冠冕堂皇，为自己找借口。”陆海宁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回家好吗？我离不开你。你走后，我有时都不敢回陆宅，因为那里满是你的气息，我怕我会哭。不过一个大男人哭算怎么回事呢，所以我只能把自己埋没在工作里。”
他的眼底是情真意切，那种滚滚热意几乎能把张雨欣融化。
可张雨欣摇摇头，淡淡道：“我没有做好面对你的准备。”
“这些天在村里，还不够吗？我可是要疯了。”
“我那种心痛，你体会不了，不求你感同身受，但求……让我静一静，我怕那些痛沉积在心里头，久了，会更痛。”
“在家里看看虎隆和小柚子，不好吗？你如果嫌弃我，我可以搬出陆宅。”
“不用了，那是你的家。”张雨欣看着他，“你还不明白我心里难受的是什么吗？仅仅因为你隐瞒我虎隆的事吗？不，不仅如此，我难受的是，你说过，不会隐瞒我任何事，可你没做到。我好失望……”
“雨欣。”陆海宁抱住她，“我不是故意的……还记得我说过，书房的保险柜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吗？里面有陆虎隆和你的亲子鉴定书。”
张雨欣怔了怔。
半晌后，她哂笑：“你何必呢？”
“有时候我也不喜欢自己的性格，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我掉进江里没有醒过来……我在你心里头，会不会没有那么无耻，至少还是你喜欢的模样。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能让你喜欢的地方了。夫妻之间是不是都这样，在一起久了，就腻了……”
张雨欣看着他：“陆海宁，我们不是夫妻，而且，我就算再不喜欢你，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你真得不喜欢我了吗？”
陆海宁灼热的目光落在张雨欣的脸上，真挚而深沉。
只不过，张雨欣没有给他答案。
“可我喜欢你，会一直喜欢。”
“小柚子呢？”
陆海宁眉头微蹙：“在动物园办公室那。”
“你早点回医院吧，你身体不好，以后别太任性，我希望你好好的。”
“你不回来，我怎么好呢？”陆海宁的眼中满是怅然，手指头还摩挲着她的脸颊，“好不了。”
“没想到你诅咒起自己来也是厉害。”
“……”
秋阳下，张雨欣默默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张雨欣。
“我要走了。”她脸色平静而从容。
“做个约定好不好，等我把陆氏收回来，你就回家，给我一个对你好的机会。”
“你说话不算话。”
“我有那么糟糕吗？”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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