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接到陆海宁电话时，正坐在桌子旁吃饭。
陆海宁的人看她看得很严，再加上天气冷，他们不准她出门。
到了傍晚，雪才断断续续停了。
草丛上、树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吃着佣人送来的晚饭。
天渐渐黑了，路灯下洁白的雪越发让人赏心悦目，分外妖娆。路灯浅浅的昏黄色光晕，映照着厚厚的积雪。
月亮也出来了，月华如练，柔情似水。
张雨欣吃着自己最爱的小鱼丸，没有太多杂念。
有些事情她又反反复复想了一天，从在新加坡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此时越发坚持自己的想法。
“九九……”
忽然，手机响了，她接起。
是陆海宁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大提琴般醇厚，却带着明显的醉意。
张雨欣微微一愣。
“有什么事吗？”
“过来陪我……”陆海宁的嗓音里多了些黯然和听不出的情绪。
“你喝酒了？”张雨欣皱眉。
“嗯。”
张雨欣抓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怕喝酒后的陆海宁的，虽说他酒品很好，但她还是不敢跟他呆一起。
而且这会儿夜幕刚刚降临，他就喝醉了。
主动出去喝的酒？
“九九，你怎么不说话……”那头陆海宁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埋怨和无奈。
“太晚了，你打电话给李浩杰吧。”张雨欣拒绝了。
不是她心狠，而是……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他有儿子了，也订婚了。
现在他要补偿她，她真得不需要。
她追着他跑，追了十二年，她太累了，不想追了。
爱一个人爱到筋疲力尽，就是失望。
“别挂，九九。”
张雨欣心里一顿，她在陆海宁的声音里听到了几丝痛苦，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痛苦？
“九九……你不是喜欢看雪吗？我明天带你去看？去山上？嗯？”
“你喝醉了，早点回家吧，我帮你打电话给李浩杰。”
“别挂……你不说话也好……别挂……别再走了……”
张雨欣眉头紧蹙，他真是醉得不轻。
陆海宁这人很有分寸，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我还是帮你打个电话给李浩杰吧，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负不起责任。”
“九九……”
那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还是把电话挂了。
她给李浩杰打了电话过去。
跟李浩杰说清楚后，她就将手机放在一旁，默默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挺好吃的小鱼丸，一下子就没有了滋味。
她吃着吃着，味同嚼蜡。
张雨欣的眼神里有几分恍惚。
张雨欣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干脆不吃了，搁下碗筷，收拾桌面。
忽然，李浩杰的电话又回打了过来。
“张小姐。”
“怎么了？”
“陆爷心情挺不好的，你能来陪陪他吗？”
“你是他属下，你不去吗？”
“我……张小姐，陆爷想见的人是你。”
“那李特助，我该以什么身份去陪他？”张雨欣质问。
她不喜欢站在风口浪尖的感觉。
显然，电话那头的李浩杰顿了一下。
他本就是个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的人。
张雨欣这么一问，他噎了一下。
良久后，才轻声道：“张小姐，就看在陆爷昨天站在冷风里排队给你买月饼的份上？”
张雨欣不开口了。
她想了很久。
李浩杰迟迟听不到声音，以为她生气了，只好道：“张小姐，陆爷对你……”
“地址。”
李浩杰点点头，报了酒吧地址给她。
“张小姐，我让人送你过去。”
“谢谢。”
李浩杰倒也是说到做到，很快，就有人出现在了医院里接应张雨欣。
张雨欣穿了一件香芋紫长大衣，又裹了围巾。
她跟着李浩杰的人往停车场走。
一路上，她都是低着头。
VISTA酒吧。
到了夜晚，这儿的人就多了起来，灯光迷炫，十分耀眼。
尽管如此，楼上的VIP包间还是比较安静。
张雨欣解开围巾，循着走廊找过去。
门没有上锁，张雨欣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咳咳。”一进来，张雨欣就皱眉，咳嗽。
包间里满是烟味儿，还有很重的酒精味。
就在她准备开灯的时候，她被陆海宁压在了墙上！
“我以为你不来了。”他的声音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意外的。
闻到属于她的独特气息，一颗心倏地就放了下来。
“李浩杰打电话给我的。”张雨欣不想多解释什么，“你让一下，我开灯。”
“不准开灯。”
张雨欣听着他霸道而又孩子气的话，真是哭笑不得。
陆海宁这人一向注重形象，尤其在她面前，还是挺会端架子的。
结果现在一喝醉，人设全坍塌了。
陆海宁搂着她的腰，忽然用力一握，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沙发上。
“你干嘛不开灯啊？”张雨欣十分不解。
她例假还在，不用担心陆海宁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只是不开灯，让她很不习惯。
“不想开啊。”
张雨欣真是无言以对。
喝醉酒的陆海宁褪去了全部的冷漠，孤单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他搂着她，只紧紧搂着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搂着。
他一点都不敢松手，他怕一松手，她就走了。
这种感觉一直都有，尤其是经历过上次森林里的事情后，他更加在意。
张雨欣被他压在沙发上，腰被他的大手搂着。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啊？”张雨欣忍不住问。
既然来了，总得说说话，不然是挺尴尬的。
“想你啊。”陆海宁腾出一只手，在她的脸颊上掐了一下。
这轻浮而痞气十足的举动，让张雨欣愣了愣。
见她不说话了，他反倒是得意地笑了。
张雨欣无奈。
很无奈。
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真没什么好说的。
她还是推开了他，开了一盏壁灯。
灯一开，她才发现，这男人衣衫不整，领口的扣子都扯掉了几只，露出瘦削、性感的锁骨。
再然后，她就看到他的手上有血迹。
“你的手受伤了？”张雨欣问。
“嗯。”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把手弄伤，喝个酒跟自残似的。”
张雨欣忍不住训了他两句。
其实，她哪里敢说他，不过就是看他喝醉了，欺负他两下。
认识十五年，她是被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偶尔趁这种机会，还是可以反击一下的。
“又不是故意的。”陆海宁眉头皱了皱，很委屈。
张雨欣叹息，拿湿巾替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流了点血，没有大问题。
“陆爷，你该找个女人照顾你了，下次再喝醉了，就不用我过来了。”张雨欣淡淡道。
陆海宁忽然抓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敌意和警惕：“你要走？”
“你放手，我没说走。”
张雨欣去给他倒了一杯茶。
真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把赵美幽气走干什么，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她来照顾他。
不过，小两口吵架也是正常，她没有操心的必要。
“只要我在天海市一天，你都别想离开。”
他看着她，态度恶劣，语气霸道。
张雨欣愣了愣，歪着脖子盯着他看了两眼。
喝醉了还这么不讲理？这倒很像他。
他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讲理。
“我送你回陆宅吧，你车钥匙呢？”张雨欣在他的口袋里摸了几下。
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劳斯莱斯的钥匙。
“摸什么……”陆海宁眯起眼睛，“想要？”
张雨欣咬牙：“……”
发情的禽兽。
他忽然真得就拽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裤子上摸。
“九九……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碰女人了……”
他醉意朦胧，眼神恍惚。
“我不想知道。”张雨欣拼命缩手。
她真得一点不想知道，她要知道这个干嘛啊。
不要脸。
“你不想要我吗？”陆海宁握着她的手腕。
“我不想要你，你松手。”张雨欣冲他发火，“你要是不规矩，我就打电话喊李浩杰了！”
陆海宁立马松了手，乖的跟陆虎隆似的。
张雨欣没想到能唬住他。
看来，这次他真是醉得不轻。
不然，不会听她骗的。
一折腾，张雨欣的身上全是汗。
她脱了大衣外套，拿着杯子给他灌醒酒茶，动作十分粗暴。
她几乎是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
陆海宁倒也挺配合，喝完茶后就迷迷糊糊托着头，很安静。
张雨欣忽然想起不久前在新加坡，她喝醉的那个晚上。
他撬了她公寓的锁，潜进了她的屋子。
她那时候似乎还吐了他一身。
相比起来，陆海宁的酒品比她好太多。
他偶尔会闹一下，话多一点，但很快就会安安静静的。
就跟平时的他一样，沉默寡言。
“陆海宁，你乖乖坐着别动啊，我给你换衣服。”张雨欣警告他。
陆海宁看着她，不语。
但，就在张雨欣刚刚转身准备去拿衣服时，他就扑了过来！
紧紧压着她，把她压在沙发上。
“不准走！”
他的眼中是猩红的颜色！
“我只是去给你拿衣服，我不走！”
“不准！”
他不给她动弹的机会，动作霸道，语气恶劣。
张雨欣被他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算了，我不走，你就这么脏兮兮地睡觉吧！”她不想管了。
真是，无理取闹！
喝醉了都不消停！
张雨欣被他强硬地抱着，压在沙发上。
昏黄色的灯光下，她看到他的脸上有几分疲惫。
她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事可以刺激到他？
他这人控制力一向很好，不会无缘无故地喝酒。
不过，喝醉了的陆海宁倒是安静了许多，他闭着眼睛，双手却不肯松。
这男人睡觉的时候比他不讲理的时候要耐看点，长长的睫羽微微垂着，这张脸，倒是真得祸国殃民。
张雨欣被他压得死死的。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陪着他睡。
她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
以后，就是路人了。
他说她孩子的事情跟她无关后，她对他已经没有了恨意，更多的是平淡。
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十二年，她还是盼着他能幸福的。
“九九……”陆海宁皱眉，搂着她的腰，搂得更紧。
张雨欣垂下眼睫毛，眨了眨，她抬起手，碰了碰他的眉眼。
明明如此近，却又如此远。
很快，陆海宁就搂着她睡着了，真正安静、平稳地睡了下去。
张雨欣被他折腾半天，也累了。
她靠着沙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迷迷糊糊睡下。
……
清晨，张雨欣被陆海宁的手机吵醒。
他还没醒。
他们俩挤在一张沙发上，她几乎就是被他压在身下、搂在怀中的。
他的手机不停地在西裤口袋里震动。
张雨欣推了推他：“陆海宁，有人打电话给你。”
陆海宁毫无反应，脸色十分疲惫。
张雨欣只好将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来。
好吵哦。
“喂。”张雨欣揉了揉眉心。
那头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回归平静。
“你是海宁的女人？”
这声音，张雨欣听着有几分耳熟，可是，陆海宁的手机上没有给这个号码任何备注。
“你是谁？”
“他在吗？”
“他还没有醒。”
“哦？”那头轻笑一声，“我这清心寡欲的儿子，也会找女人共度春宵？”
张雨欣捕捉到敏感的词汇“儿子”。
她就说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原来是陆海宁的父亲。
她从未见过陆林斌，她只零零星星知道，那男人一直生活在英国。
似乎，他在英国早已有家室。
陆海宁不曾对她说，她就没有过问。
“陆先生，没有哪位父亲会这么诋毁自家儿子的吧？”张雨欣淡淡道。
那头又是一声轻笑：“我说的没错吧？昨天还在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结果，一转身，就背着未婚妻找女人共度春宵了。”
陆林斌笑得意味不明。
张雨欣心里头浮起不甚愉快的情绪。
不喜欢陆林斌的语气，更不喜欢他说出口的话。
哪有父亲这么诋毁自己儿子的？
看来，这陆林斌比何世清还渣。
她虽然也看不惯陆海宁，但在陆海宁和陆林斌之间，她心里的那杆秤还是往陆海宁倾斜一些的。
至少，陆海宁对自己儿子很好。
“陆先生，撇开其他的不说，你心里头有把陆爷当儿子吗？”
张雨欣从沙发上坐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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