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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丰小说网 > 沸腾星球 > 第二十六章 可怕的梦
 
托三发现,自己对东山石板开始着迷,尽管上面的线条让他如此迷惑,但他依然每晚坚持看一看,摸一摸。

恍惚中,他发现自己站在多多草原上,四处有无数绿光闪烁,动物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一个人影在颅山的微光下朝水蟒森奔去,一大团黑雾在他的后面紧紧跟随,百步、五十步、十步……雾团飞过了人影,毫无阻挡没有丝毫停留,人影变成了一个人的骨架,但骨架还在继续狂奔,发出凄厉的尖叫。转眼间,骨架跃到托三跟前,向他张开了双手,骨架的脸还在,看上去像是宋三,又像是年大,还有点像齐五。骨架上的脸流着泪,嘴里塞了一根木棍,一会儿木棍又不在了,吐出很多泡沫,脸说:“我会活下去,活得好好儿的。”嘴里的泡沫飞溅,喷到托三脸上。

托三醒来时发现脸上身上都是唾沫,一会儿他回过神来了,知道是自己做恶梦流了一身冷汗。

托三翻个身,他的心脏咚咚直跳,震得自己的身体不停摇晃。他又来到了多多草原,后面跟着一大群食肉动物:猛狮、光狼、潜鳄、水蟒……他拔足就跑,水蟒的芯子舔着他的脚心,潜鳄的牙齿划过他的大腿,猛狮的爪子刺进他的后背,光狼正跳上他的肩膀,他不敢回头,他要活着所以他奔跑,跑着跑着,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他试着跳起来,脚一用力,感觉身体腾空而起,轻飘飘的向前飞出去了,然后又轻轻地落地,再一跳,又腾空而起直飞向茂密的树林里。这时候天空哗地亮了,炙日的光照着他光光的皮肤上,向千万颗针刺着般剧痛,后面的动物发出惨叫。一眨眼他又感到一阵凉爽,原来他已经飞进了树林。“我还活着。”他大叫。

郭大翻个身,嘟囔道:“又叫,有完没完。”

两人都醒了,他们躺在床上,两人“平躺夜话”的主题大多是“远方”,就是猜想外面的世界,那些他们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外面的世界。还有对外面世界的生活的憧憬。

“如果不能比其他人活得更好,哪还有什么意义呢?”托三说。

“你太自私了。”郭大不给托三留情面。

托三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于是他补充道:“至少应该活得不一样。”在这里,没有人能比其他人活得更好,也不可能比其他人活得更差,总之,不可能与其他人活得不一样。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这叫追求!”

两人的谈话惊醒了其他人,慢慢地,参与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聊到眼皮打架,沉沉睡去,能熬到最后的人的最后一句话语绝对是梦话。

齐大要向所有男孩示范怎样杀死角马,这是男孩们的必修课程。大家都来到了关着角马的运动室,运动室很大,平时是用于孩子们练习跑步、跳跃、刺杀这些基本技能的。齐大举起矛,指着角马的前腹部说:“这个部位是动物的致命部位,有心脏,肝脏,长矛如果能够直接刺进心脏,角马会很快毙命,如果刺中了肝脏,角马也跑不远,但如果没有刺中要害,就需要花更多时间才能捕捉到它。”

齐大让猎卫手持长矛围成一圈,圈住角马。孩子们都退到了圈外,齐大则解开了捆住角马头部的绳子,把角马放了。孩子们屏息凝神,看着齐大和猎卫们怎么杀掉这只角马。那只可怜的角马已经没有反抗能力,慢慢都在地上转着圈,齐大低头弯腰,很轻松地把长矛从角马的脖子下面刺了进去,鲜血喷涌而出。男孩子们看得心惊胆战,也看得津津有味。这样血腥地场面不是第一次看见,但对于一些孩子来说,这样屠杀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动物总让他们感觉不太舒服。叶三目不转睛地看着角马踉踉跄跄走了三步,然后倒在地上弹腿,僵直,放松……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哇”地吐了一地。祖大、曲大等孩子都跑开了。

齐大站在那里,瞟了一眼叶三,说:“都先出去吧。”

托三掉头就走,发现霍大还直愣愣地看着角马,伸手去拉他,一阵酥麻的感觉从霍大的手臂传到他的手心,托三像触电一样缩手,嘴里说:“走啦。”霍大跟着他走了出去。

齐大转头对金三说:“应该让快成年的孩子参加捕猎练习了。”金三说:“是的,这个必须要适应才行。从今年起,要组织快成年的孩子跟你们去捕猎,哪怕只是看看也好。”

齐大和金三两人找到了阳二,商量孩子观摩捕猎的事情。

阳二说:“有这个必要吗?成年以后再去也不迟,非要现在?”

齐大说:“我看有这个必要,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不如让他们也历练一下。”

阳二说:“再说吧。”

下午,猎卫们出去捕猎后,留守的猎卫们又带着大家出洞,大家要好好享受这美好而短暂的时光。水潭的跳水比赛,游泳比赛如火如荼。

霍大也加入队伍,虽然沉稳老练,但毕竟是孩子,经不起这热闹场面的诱惑,也抵挡不了小伙伴们的召唤,霍大从平台边沿纵身一跳,直立着身子坠入水中,好久才冒出头来,一抹脸上的水,立刻释放了自我的束缚,大喊一声,纵情欢乐起来。

孩子们情绪越来越高涨,祖大在水里手舞足蹈,推开周围的小孩,几下游上了岸,岸上石板很滑,祖大摔了一跤,但他并没有觉得疼痛,人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头就已经向前冲了,正好撞在莫大的屁股上,莫大往前一扑,本来凭他的身手是不会摔倒的,但地面实在太滑,莫大脚底下不稳,双手在空中乱抓,右手五指挂到了蓝行的儿子行三的头发,随着莫大那重重的身子咚的一声,行三也咚的一声倒在了硬邦邦的石头上。行三面部着地,莫大的手还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莫大左手手肘着地,擦破了皮,他忍着疼痛,赶紧站起来拉行三,行三在地上一动不动,莫大把他翻过来,这时候,几个小孩围了过来,他们看见行三脸上血肉模糊,鼻子好像塌陷了一样,额角上一个窟窿,汩汩地往外冒血,莫大用手托着行三的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办。祖大偷偷地跑走了,回到了跳水平台,他意犹未尽,还在继续跳水。

蓝行听闻消息,抱着两岁的行五过来了,行五光着身子,浑身是水,四肢乱蹬,在蓝行滑唧唧的胸脯上危险地挣扎着,蓝行把行五放在地上,去看行三,行三刚刚七岁,母亲的娇惯让他从小就很虚弱,也很执拗,他的脸越来越苍白,鲜血沿着他紧闭的睫毛往下流,他的眼皮没有一丝颤动,鼻梁已经断裂,一团分不清是血是肉还是骨的东西附在脸上。蓝行尖叫起来:“行三,你怎么啦?”蓝行身材矮小,有一颗大到畸形的脑袋,说话声音尖细、语速很快。

月静族医今天没有出来,所以,和银抱着银兆跑了过来,她让人看着小银兆,推开了地上一脸恐慌的莫大,抱起行三来到水边,用水洗净了行三脸上的血迹,这时,大家看清了行三的伤口,额头上的窟窿很深,骨头的碎裂了,有一片小碎骨翻了起来。鼻尖塌下去了,嘴唇也摔破了。和银用手探了探行三的鼻息,又用手摸了摸行三的颈动脉,再用手指划拉一下行三的胸部肋骨。她的脸变得很难看,她向四周看了看,大家也跟着他向四周找了一圈。没有人知道她在找什么,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自己需要帮助,她多么希望能像以往一样,在人群里看见月静那光洁整齐的头发,冷峻的脸庞,不容置疑的态度。这时候,她更清楚月静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她需要有人出来说出那三个字,但和银没有这个勇气。

和银低着头,周围的人本来很安静,但慢慢地,有人开始质疑:“怎么样了?和银。”

和银解开腰包,拿出一根长长的蛛丝布,她要包裹行三的伤口,众人如释重负。

和银轻轻地将行三额角的碎骨扶正,弄平,但碎骨一动,血又开始汩汩往外冒,乌红的颜色。和银赶紧用蛛丝布去堵上,但她一松手,碎骨有翘起来,和银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把这片碎骨拔掉扔了。天气本来很热,和银已经全身湿透了,汗珠从额头上大颗大颗地往下滴。

草原上已经一片漆黑,颅山光能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蓝二和几个洞卫也回来了。看见行三头上的包扎带,蓝二二话没说,背着行三,吆喝大家都回洞里去了。一路上,人们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但莫大并没有说自己是被人撞倒的。舒莫一边走,一边大声骂他。莫大自知错了,也没有回应,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走着。

回到洞内,有人叫来月静,月静检查了一下,低沉着脸看着和银,和银回避着月静的目光。月静说:“扔了吧。”说完走开了。

蓝二呆了,他看着和银,又看看月静的背影,再看看人群。

蓝行那本来放松的脸一下子扭着一团,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她怀里的行五紧紧地圈着她的脖子。

莫大在人群里被月静的话惊呆了,这样的变化对他来说太快了。蓝二发现了发蒙的莫大,他几步冲过去,一拳重重地打在莫大的脸上,只听见一声骨头或者牙齿脆断的声音,莫大身子向后飞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蓝二继续冲上去,这时,在洞内休息的金三正好赶过来,他立刻过去拦住蓝二,蓝二已经红了眼,他照着金三身上就是一拳,金三的手就像闪电一样,一把抓住了蓝二的拳头,身子随着蓝二拳头的力道往后一退,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顺着蓝二的力道,金三把蓝二的拳头往后一拉,蓝二扑棱棱直往前扑,金三再抬起他木杆一样的瘦腿,朝蓝二的膝盖一蹬,蓝二扑通跪在地上,紧接着,身子也啪的倒在了地上。

舒莫尖叫着冲向倒地的莫大,莫大嘴角流着鲜血,捂着红肿的脸坐在地上,看见妈妈跑了过来,莫大爬了起来。舒帛急忙过来接过舒莫手里的莫彤,舒莫腾出手来检查莫大的伤势,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舒莫嘤嘤地哭起来,舒帛在一旁安慰,她的愁容扩散到全身了。

蓝二也起来,看了看金三,没有再理他,径直又向莫大走去,舒莫抱着莫彤,指着蓝二的脸,大声说:“蓝二,你敢!”蓝二瞅瞅舒莫,这时他才想起莫大是舒莫的儿子。他悻悻地看了看舒莫,擦着莫大的肩走向妹妹蓝行和死去的行三。

蓝行醒过来后,她拉着蓝二的手说:“是莫大,是莫大害死了行三,行三才七岁啊,就这么没了。”

蓝二说:“我知道,等族长回来再说吧。”

阳二他们带着捕获的猎物回来了,一头中等的野牛,还有一头猛狮,猎卫们非常兴奋,那是理所当然值得显摆的。阳二进得大厅,却发现众人神色不对,他看见坐在地上的蓝行,还有静静躺着的行三。蓝二立刻拉着了他,说:“是莫大,莫大摔死了行三。”

阳二也注意到在一旁沉默的舒莫和莫大母子,莫彤在舒莫肩膀上已经睡着了。舒莫看着阳二,毫无表情。莫大则肿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地垂着头。阳二叫来所有当事人,说:“说说吧,怎么回事?”

蓝行叫到:“莫大摔死了行三。”

阳二斜着眼睛看着他,很不满意地说:“你看见了?”

蓝行又大声说:“我看到了,大家都看到了。”

阳二问其他人:“你们都看到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阳二盯着莫大说:“你说说吧。”

蓝行再次喊叫:“就是他摔死行三的。要按族规把他‘扔了’。”

阳二一下就火了,厉声说:“闭嘴,就你一个人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莫大不说话,舒莫急了:“莫大,你快说呀。”

莫大还是不说,阳二往人群里看,目光落在金三身上,金三明白阳二是让他去劝莫大,金三正要走过来,莫大开口了:“是我。”

蓝行继续大叫:“是他,他自己都承认了。”

阳二没有理睬她,继续对莫大说:“那是怎么摔的?”

看莫大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舒莫不停地摇莫大,说:“你说呀,是怎么不小心撞倒了行三的?”

蓝行说:“他是故意的,他就是个妖人,有这样的种。”

舒莫立刻转头看着蓝行,目光犀利,在她温柔性感的脸上布满了母兽护犊的凶狠和愤怒。

蓝行轻声重复:“就是嘛。”

阳二听蓝行还在说话,自己的劝阻没有一点效果,他掉头走开了。蓝行这下急了,说:“你不处理吗?你还当什么族长?”

阳二不理她。径直走向厨房去了。

蓝行看着蓝二,蓝二瞪她一眼,说:“你会说啊,你继续说吧。”说完就去追阳二。

好一会儿,阳二又回来了。他看着蓝行说:“你说完了吧?如果说完了,我就说了。”

蓝行不说话。

阳二接着问莫大:“到底怎么回事?”

莫大说:“地上滑,我摔倒了,然后压在了行三身上。”

“是这么回事吗?”阳二看着周围的几个孩子。

有几个人点头,曲大突然说:“好像是祖大撞了莫大一下,我在上岸的时候看到了。”立刻又有几个人附和说:“对,是这样的。”

祖大一回到洞中就躲了起来,阳二说:“把祖大找来。”

祖大被拉来了,他被吓住了,说:“是莫大打行三,我推开莫大。莫大倒地时把行三的头往地上撞。”

莫大气得冲过去要打祖大,被众人拉住了。

曲大说:“不对,祖大上岸时摔在地上,爬起来就跑,然后就撞到了莫大。我当时就在岸边。”其他人也说“是”。

祖大还要继续说,阳二制止了他,说:“我已经明白了,蓝行,蓝二,你们明白了吗?”

蓝二说:“嗯。”蓝行在一旁无奈地哭了起来。

阳二说:“大家都清楚了。这件事是一个意外,责任最大的是祖大,因为他自己的过失而推到了莫大,莫大也有责任,是他扑倒了行三,但是这两人都不是故意要害行三,同时他们俩都没有成年,所以交给导师处理。族里的处理办法是取消以后的户外活动,同时取消莫大和祖大成年后成为猎卫的资格。”他把祖大拉到身边,给了他两“暴栗”,然后把祖大搡给金三,说:“这孩子怎么这样?你要好好处理。”

众人散去,几个猎卫把行三收拾一下。蓝行眼睁睁看着行三弱小的身子被裹起来,心里像刀割一样。泪水哗啦啦地不停流着,怀里的行五看见妈妈流泪也跟着不停哭泣,伸出小手一边擦自己的眼睛,一边帮蓝行抹着眼泪。蓝二静静地看着妹妹,他想劝劝妹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晚饭时,莫大不停地呕吐,舒莫吓坏了,找来月静看了一下,月静认为可能是头部被蓝二猛击了一下,同时受到了惊吓,太过于紧张,“休息下!”月静说,然后拉着和银走了,一边走,月静一边对和银说:“可能莫大的头部有问题,先观察几天看看,如果问题严重,可能会很麻烦。”和银点点头。

蓝行依然没有平息下来,姐姐帮着她带走了行五,蓝行还呆呆地坐在行三的身体旁边,眼神恍惚呆滞。蓝行的母亲居蓝是独生女,从小备受宠溺,成年后也承袭了娇生惯养的教育方法,对蓝行兄弟姐妹几个都非常溺爱,所以蓝行和哥哥蓝二一样,在面对挫折和失败的时候很难逾越心里的障碍,她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蓝二非常了解妹妹,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也没有任何人能劝得了她。在转了几圈后,蓝二觉得自己对这件事也无能为力,心中不快如鲠在喉。他来到了繁嗣的男人队伍里。今天的繁嗣活动,参加的女性非常少,只有十几个人,舒莫正好又排在了第一,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阳二族长。蓝二的心闷堵得更厉害,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直到繁嗣选配结束,竟然没有一个女人选他,就连左步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拉走了卢五。

蓝二懊恼至极,心中暗暗咬牙:“你们都给我等着,明天我烤一块石头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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