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到来到山脚, 有一些水鸟族人已经垫着脚张望，当看到两手空空的两名鲛人时，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鲛人不拿鲛绡交易，可他们要获取海里的鱼虾贝类和珍珠却是再容易不过。
“我有点怀疑这个世界被分割了。”被带到鲛人独属的石屋后，绿水兴冲冲去给他们准备食物，霍垣则是坐到屋里的石墩上，打量一圈这间小小的堪称简陋的石屋，怀疑起世界来。
霍闲给他检查夹板, 边问：“怎么说？”
“你还记得我们在永昼雪山见到的天羽族吗？同样是鸟人, 这边的鸟人住着简朴的石屋，腰间围块布，那边有宫殿，穿丝织衣、盔甲，一边像是原始社会，一边像是文明社会, 割裂感太强了。”霍垣认真分析, “不说天羽族, 鲛人族虽不穿衣服，但那是因为鲛人生活的环境特殊，衣服是累赘, 没有穿的必要, 可鲛人也在海底建造宫殿，相比之下，水鸟族真的真的落后好多。”
他所说的问题霍闲也有想到，“或许比起内陆的兽人族, 水鸟族已经是生活条件好的。”
想到一路看到的“朴实无华”，绿水无意中提起兽人时那略带鄙夷的语气，霍垣觉得霍闲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们要去内陆吗？”他问，然后开始他们的原始社会之旅？
霍闲闻言奇怪看他一眼：“垣垣，我们是鲛人，先是鲛，才是人，海洋才是我们该生活的地方。”
霍垣：“……”
好像……没毛病。
“可海里有鲛人……”上上个世界霍闲是魔教教主去抢亲，这个世界直接成为要被抢亲的落跑新娘，回到海里，万一被泷睿抓回去呢？
霍闲捏捏他耳鳍，嗓音含笑：“垣垣，你说，同是金鳞鲛人，为什么泷睿能是王族殿下，而原主和其他金鳞鲛人只配成为他们圈养的未来伴侣和侍卫？”
霍垣眸光微闪，多个世界相处下来，他对霍闲性格早已了解的不能再透彻，“你的意思是……夺权？”
“不至于，我对当鲛人王没兴趣。”霍闲又摸摸他头发，手感和人类头发并不一样，非常柔顺，虽然发量不如人时多，但头发粗，发质好，霍垣这一头银发特别漂亮，“况且，鲛人虽有王及王族，但阶级观念不似天羽族，普通鲛人顶多看在王族金色鳞片上会予以尊敬，惹急了王族照样打。”
“说起来，天羽族的阶级观念是最明显的。”霍垣也想到天羽族，天羽族王族的地位是远远凌驾普通天羽族之上的，王族之下还有“官”，已经有比较明确的阶级之分。
“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他们本质上是一群自私自利的鸟人。”霍闲说这话时脸上仍有笑意，不过望着霍垣胳膊的眼底是冰冷的。
他们坐了没多久，绿水就带着水鸟族的族长白芋送吃的过来了，白芋是个身材比较高大的男人，个头一米七左右的绿水比他矮了一个头，但在身高将近两米的霍闲和霍垣面前，白芋还是得微微抬头，看向两人的目光中有惊艳，也有惊讶。
鲛人族的外貌是非常好看的，每次见白芋都会被惊艳，不同的是，今天这两位鲛人族客人更加好看，而他惊讶则是惊讶于身高，据他对鲛人族的了解，鲛人体型越大，力量越强，而以往见的金鳞鲛人普遍高于其他鲛人。可之前见的金鳞鲛人，可没他们这么高。
白芋并没有身为族长高高在上的架子，不过比起绿水，他对霍闲二人的态度也很自然。
他简单将水鸟族需要一条大鱼来迎接接下来的海神祭与他们说了说，“如果两位客人对我们祭祀感兴趣，可以多留几日，那日我们在举行祭祀后还有一个交易会，你们可以挑选交易品。”说到这儿他眸中闪过一抹精明，“当然，交易品如果超过彩鳍鱼价值，可能还得加一些其他物品。”
听到他这么说，霍垣不禁好奇问：“彩鳍鱼的价值是如何衡量的？是你们说它值一个陶罐，它就只能交换一个陶罐，还是有其他说法？”
霍垣问完白芋反而疑惑了：“你的族人没告诉你吗？”
“额……”霍垣求助地看向霍闲。
霍闲稳如泰山，平静回答：“我和我的伴侣对陆地有些好奇，我们想看看陆地上各族人的生活与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和你们交易并不在最初的计划中。”
白芋恍然：“原来如此，那我给你们讲一讲。”
鲛人族和水鸟族的交易属于原始交易，即仅凭个人意愿，以物换物，如果双方觉得物品价值符合心里价位，交易就可成功；如果双方无法达成一致，可表达出需求，另一方如果同意也能达成，若不同意，交易可以作罢。
霍垣听完有点懵，看向霍闲，脸上写了一行字——这么简单粗暴吗？
霍闲好笑，以物换物是原始社会的交换方式，没有货币的概念，不过这么原始也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我们将彩鳍鱼交易给你们举行海神祭，祭祀结束后如果我不满意你们愿意交易的物品，彩鳍鱼也无法还给我们。”霍闲笑道。
白芋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惊讶是肯定的，因为他以往打交道的鲛人并不在乎他们拿出的物品有多贵重，比如一把珍珠换一个陶罐，鲛人不会心疼，而他们则能用珍珠换回许多珍贵物资。
换言之，他其实早已习惯占鲛人便宜，这次彩鳍鱼也是，但没想到会被霍闲直接点破。
虽被点破，白芋也不尴尬心虚，甚至厚脸皮说：“你们可以放心，彩鳍鱼交易的物品一定会让你们满意。”
霍垣纳闷，偷偷问霍闲：[他怎么那么肯定会让我们满意？]
霍闲感慨自家小祖宗都跟着他这么久了竟然还那么老实，倒也不含糊给他解释：[鲛人物质欲望并不强，海水具有腐蚀性，很多东西在海水里放一段时间就不能看，所以陆地上的东西根本没多少鲛人能用上；再有，即使有东西需要带走，你觉得我们两人能拿多少？就算用兽皮包一大包，下了海水压一压，能保持完好的有多少？又会不会影响我们捕猎？]
[有道理，霍闲你好聪明。]霍垣崇拜夸道，转念一想，又不解：[那照你这么说，鲛人应该不需要和陆地上的种族交易啊，因为都用不上嘛。]
[关于你的疑惑我有三个猜测，]霍闲眯了眯眼，[第一，了解陆地上各族情况，以防再有如千年前对鲛人族有威胁的族群出现；第二，戒备天羽族。原身在落霞湾时听到的交易故事里的主角基本都是水鸟族和鸟族，如果我之前猜测水鸟族的前身是翼人族，那么已有明确阶级观念的天羽族会不会将分散的翼人族收归？这两个猜测的本质是一致的。]
霍垣心里点头：[那第三个猜测呢？]
[第三个呀，就是我给白芋的理由——对陆地好奇。]
霍垣：没毛病。
“我们现在可以去搬鱼吗？”白芋并不知道两人的交流，他见霍闲思索好一会儿没开口，只得主动打破沉默。
那条蓝鳍金枪鱼暂时养在绿水三个捕鱼的小船上，船里灌入海水，再用拼接的鱼皮盖住，金枪鱼跑不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原本绿水三个是想直接将渔船和鱼带回来，可惜渔船不重，金枪鱼重，别看霍闲在海里拖着轻轻松松，可那条金枪鱼足有三百斤，再加上海水的重量，根本不是他们能搬动。
霍闲点头，忽而又问：“鱼是到海神祭那天才会宰杀吗？”
“是的，那样鱼肉才新鲜。”白芋道。
“我能保留两块鱼肉吗？”霍闲继续问。
“这……”白芋有些迟疑，以往他们海神祭都是族人参加，用来分给族人的大鱼也都是一整条，从来没给过外人。
可转念一想，鲛人来自海洋，这两个鲛人又高大结实，还为他们带来美味的彩鳍鱼，也许就是海神给他们的恩赐？最后就是鲛人的食量并不大，而且鲛人在海里只吃新鲜鱼肉，分也分不了多少，遂还是同意了。
待白芋兴冲冲招呼早已等在石屋外的水鸟族人往海边飞去后，霍垣才嘟哝道：“那个白芋真就长了一副憨厚的脸。”
霍闲笑道：“做商人的有几个不精明？”
“虽然一条金枪鱼我们吃一点也是浪费，可就这么被诓骗去还是觉得有点不爽。”霍垣说着端起陶碗，然后一眼看见里面游动的手指长的小鱼，发出了灵魂质问：“就这？”
霍闲在他们送来时就已经看见，并不惊讶，“这里离海有些距离，放眼望去，这片区域没有水塘，这些鱼要么是精心养在陶罐里，要么是现抓，能在这么短时间送来，应该是贵客待遇了。”
“……这还贵客呢？”霍垣捏起一尾鱼，心里只有两个字评价——寒碜。
霍闲看了眼两个陶碗，笑道：“加起来十五六条呢，看来对鲛人的胃口也有了解。”
霍垣：“……”行吧。
可是，鱼这么小，要是直接吃不就把内脏也一并吃了吗？内脏就罢了，万一粑粑还没拉掉呢？
水鸟族并不知道，这次鲛人族的两位客人是两位非常挑剔的客人，不过即便知道，他们还是会送上活蹦乱跳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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