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微微发抖，他还从来没有陪张雨欣来过产房，在此之前，他都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很紧张，心口砰砰直跳，视线无处安放。
张雨欣前两次生孩子都不顺利，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安安稳稳降生。
时间还很早，正是一天的清晨，窗外的树上还挂着晶莹的雾凇。
陆海宁不肯走，一直站在外面，脸上都是不加掩饰的焦急和紧张。
一想到张雨欣在产房里又疼又痛，他更加的急迫，只能祈祷这小家伙少折腾张雨欣。
陆海宁哪里也不愿意去，就想在这儿守着张雨欣。
有时候，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来回踱步，或是站在窗口焦灼地等待。
一分一秒，都如同煎熬。
张雨欣只要没出来，就得受一份罪。
有时候，陆海宁就坐在长椅上，默默低着头，一颗心加速跳动。
“陆爷，七点多了，您还没吃早餐。”佣人道。
“我在这守着。”
“陆爷，要不我去给您买点吃的？”
“不用，我不饿。”
佣人不敢再多言，也默默在一边守着。
这几次产检的时候，梅姨都说孕妇和胎儿状况很好，完全可以顺产，再加上梅姨医术高超，陆海宁觉得自己不该太紧张，可……他控制不住。
这一份心情也压抑不住，心疼里又夹杂着雀跃，雀跃里又有几分不安。
交错繁杂的情绪如一根根丝线缠绕在陆海宁的心口，他有些喘不过气，坐立不安。
太阳一点点从东方升起来，冬末的清晨姗姗来迟。
今天是一个晴好的天气，日光照在医院的草地上，露珠儿轻轻滚动，安之若素。
陆海宁看了一眼手表，张雨欣已经进去四十分钟。
每一分钟对于陆海宁而言都是煎熬，他知道她有多怕疼，心疼得不得了。
一想到她之前生陆虎隆和小柚子时受的苦，有些喘不上气。
他当年怎么就混账到了那个地步。
“雨欣……”陆海宁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一分一秒，时间仿佛走得比平时慢很多。
陆海宁在等着产房门的推开。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他想让张雨欣出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他……
“哇”……
忽然，陆海宁听到小婴儿响亮的哭声。
一个护士用漂亮的被子裹着一个小宝宝出来。
随即，张雨欣也被推出产房。
张雨欣太疲惫，闭着眼睛，试图睁开，头上、脸上都是汗，脸色也十分苍白。
“雨欣，我是海宁，抓住我的手。”陆海宁一把握住张雨欣的手。
张雨欣睁开眼睛看到了他，嘴唇上扬。
虽然没有力气说话，但她的眼里满是欣喜和甜蜜。
陆海宁的手凉凉的，她估摸着他没少担惊受怕。
“我太太怎么样？她身体还好吗？”陆海宁着急地问护士。
“母子平安哦。”护士长笑盈盈道，“陆先生放心，一切顺利。”
“为什么进去这么久？”
“陆先生，很快了，顺产两个小时，已经非常快了。”护士耐心解释，“我们先送陆太太回房间。”
陆海宁手足无措，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正好梅姨出来，她笑道：“看到雨欣了？很顺利，不用担心。”
“我需要做点什么？”陆海宁问。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的营养师和月嫂都会做得好好的，比你专业。”梅姨看着局促不安的陆海宁道，“你把宝宝抱给她看看，她会很高兴，这也是她最期待的。”
陆海宁这才想起来一件事：“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护士把小宝宝抱给陆海宁看。
小家伙在哭，哭得小脸通红，皱巴巴的。
陆海宁好嫌弃：“是我儿子？”
“不然呢。”梅姨笑道，“你没见过刚生下来的宝宝吧？刚生下来都这样，过两天就很好看了。”
陆海宁确实没见过刚生下来的婴儿，他当初抱陆虎隆时，陆虎隆已经快一个月大。
陆海宁小心翼翼从护士的手里接过小宝宝，抱得十分小心，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小宝宝“哇哇”哭。
陆海宁仔细一看，脸部轮廓是挺像他。
心口“砰砰”直跳，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和当父亲的错杂感觉。
陆海宁抱着宝宝去给张雨欣看。
张雨欣很累，但听到宝宝哭时，立马睁开眼睛：“宝宝……”
陆海宁将小家伙放在她的床头：“雨欣，看看，小东西只会哭。”
张雨欣笑得好开心，手指头轻轻碰了碰小家伙，声音又轻又柔：“好可爱……”
她的眼里满是溺爱和甜蜜，瞳孔里都是小家伙缩小的身影。
陆海宁：“……”
她要是知道他刚刚还嫌弃了小家伙，会不会嫌弃他？
张雨欣虽然很累，身体又弱，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宝宝，是她和陆海宁爱情的结晶。
陆海宁起初还见小家伙皱巴巴的，多看几眼，顺眼多了。
其实……挺好看。
小东西哭累了就开始睡觉，一动不动睡在小被子里，模样儿乖乖的。
陆海宁和张雨欣用大手摆成一个“爱心”，将宝宝握成拳头的小手手放在爱心中间。
陆海宁拍了好几张照片给张雨欣看，张雨欣喜欢得不得了，心口都是甜蜜。
某人则恨不得昭告天下，和张雨欣说着话的时候就主动而又积极地发了朋友圈：小王子从星球来到了温暖的人间，太太辛苦了（心）（心）。
“你又晒。”张雨欣笑话他。
“让我晒晒，太开心了，让我晒晒。”
以前陆海宁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让他觉得“值得”的人或事，如今不一样了，人世间有太多太多的值得。
而这每一份值得都是张雨欣带给他的，所以，她是他在这世上最大的“值得”。
陆海宁又跟张雨欣聊了会儿天。
大部分时候是他说，张雨欣听。
得知她的身体一切安好时，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中午。
远在学校食堂吃饭的陆虎隆刷手机，刷到老陆朋友圈时，高兴地推开饭碗，不吃了。
妈妈给他生了个小弟弟。
“陆虎隆同学，你去哪里？”朋友立马喊住他。
“帮我跟老师请半天假！”陆虎隆跑出食堂，“就说我肚子疼。”
同学：“……”
肚子疼你还能跑这么快？
陆虎隆一个人打车去医院，他知道九九在梅奶奶工作的医院。
他来得不巧，到医院时，张雨欣正在午睡，老陆抱着小宝宝在另一个房间里。
小宝宝也在睡觉。
“爸。”陆虎隆敲门。
陆海宁皱眉：“你来干什么？”
“来看弟弟。”
“出息了，敢从学校里跑出来？”
“爸，让我看一眼嘛。”陆虎隆委屈巴巴。
陆海宁很少见陆虎隆这么兴奋，他今天心情好，就抱着小宝宝给陆虎隆看。
陆虎隆有点惊喜有点紧张又有点嫌弃：“爸，弟弟好像没我好看。”
“怎么可能，我告诉你，你生下来的时候还没你弟弟好看。”陆海宁白他一眼，“怎么说话呢？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弟弟好可爱哦！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陆虎隆星星眼。
陆海宁：“……”
陆虎隆目不转睛地看着弟弟，这个小可爱小小一团，眼睛还没睁开。
“我可以抱抱吗？”陆虎隆征求陆海宁的意见。
“不行。”陆海宁像抱着个小宝贝一样，“你不会抱孩子。”
“怎么不会了，我还抱过小柚子。”
“不行，你弟弟这么小。”
“爸……我可以的。”陆虎隆委屈巴巴。
要在平时，他早就跟老陆怼上了，可今天不一样，他必须得哄着老陆，这样老陆才“舍得”把弟弟给他抱一下。
他真得好想抱小宝宝。
趁着小柚子不在，他要先抱一抱。
不然等小柚子放学了，他估计连看都看不着了。
“你不可以。”
“我可以的，真得可以。”
陆海宁：“……”
他稍稍弯腰，将怀里的小宝宝放在陆虎隆的怀里：“小心。”
果然，陆虎隆是可以的。
陆虎隆觉得今天的老陆格外好说话，看上去特别高兴。
“好轻，像只小猫。”陆虎隆小心翼翼。
小宝宝咂了咂嘴巴，没有醒。
陆虎隆还没抱到一分钟，陆海宁就又抱回来：“行了，你该回学校了，谁让你擅作主张过来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陆家不是普通人家，你的出行最好由司机接送，听不进去是不是？”
“下不为例。”陆虎隆道，“今天是忘了……”
“我教过你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学会平静情绪、冷静思考。”
“那今天小宝宝出生，爸你也平静情绪了吗？”
“我准你反驳了吗？”
出息了，敢反驳他。
陆虎隆不想理老陆，就凝视着小宝宝。
小宝宝真可爱呐，小小的，皱巴巴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爸，你以后不可以偏心。”
“怎么说。”陆海宁挑眉。
“嗯……就是说，以后不用对我太好，可以把对我的爱分一点给弟弟妹妹。”
陆海宁唇角上扬。
小东西。
他哪里不知道陆虎隆的那点心思。
“你该上学去了，不要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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