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带着小柚子回家，给小柚子喂了几口鲜花饼。
小家伙双手抓着小饼饼，大眼睛看向张雨欣，咧嘴笑。
“你笑啥？”张雨欣也笑了，“好吃？妈妈小时候也喜欢吃这个。”
“吃……”小柚子把小手伸到张雨欣的嘴边，一脸期待。
张雨欣咬了一口，又咬住小柚子的手指头，亲了一下：“小家伙。”
小柚子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整齐的小白牙，甜甜糯糯的，像粽子一样可爱，张雨欣越看越喜欢。
她做饭的时候，小柚子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玩着何家烨送给她的机器人。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张雨欣已经会做一些简简单单的饭菜，也能喂饱小柚子，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难，但现在她已经能完全适应。
小柚子像是也很喜欢这里，不哭不闹，最喜欢跟小晨晨玩，也很喜欢何家烨。
张雨欣思量着，等春天到的时候带小柚子去一趟榕城，见见张云晓。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把小柚子哄睡着，自己就坐在床上写日记或者看书。
她带过来的书不多，最近看的书还都是何家烨的。
因为放寒假的缘故，她比较清闲。
白天，她会一个人坐在窗前剪窗花，虽然剪得不好，但也能凑合着贴在窗户上。
她给何家烨送了几份去。
没想到何家烨在帮着村民写对联，一丝不苟。
张雨欣过去时就倚靠在门口看着热热闹闹的孤儿院大院，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铺满红纸。
太阳很好，暖洋洋的。
桌子边围了一堆的村民，都在看着何家烨写对联。
张雨欣没想到何家烨写的一手好字，这种书香门第出生的子弟，果然厉害。
拿到对联的村民高高兴兴，赞不绝口：“小何老师太厉害了，这字写的比集上买的都好！”
“可不是，比电视里那些狗屁书法家写的都好。”
“年轻人，厉害。”
“今年过年不用买对联了。”
村里人不多，一传十，十传百，都来找何家烨写对联。
张雨欣插不上话，就站一旁静静地看。
写得真好。
还有村民揶揄张雨欣，故意问道：“张老师，你觉得小何老师的字写得怎么样？你喜欢吗？”
张雨欣笑了笑：“我也是头一次见他写毛笔字，跟你们的感觉一样。”
“张老师给小何老师磨墨吧，小何老师给我们写半天了，累了。”
张雨欣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但也知道他们没有恶意，笑了笑，走上前准备帮何家烨研墨。
都是何家烨受宠若惊，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没关系，我帮你。”张雨欣一边替他磨墨，一边看着他写字。
拿到对联的村民都一脸满足，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赞不绝口，纷纷夸何家烨厉害。
张雨欣虽然不懂书法，但她瞅着何家烨的字写得是真好，忍不住小声问：“有我的吗？”
“当然，不会少你的。”何家烨笑道，低着头认真写对联。
写了大半天，何家烨才帮村民们写完。
很多人瞅着好看，要了一副又一副，何家烨脾气也好，几乎有求必应。
张雨欣站在太阳下，暖洋洋的，眯着眼睛看向红纸上的字。
真好看啊。
很喜庆。
特别有过年的气氛。
等到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张雨欣才拿出自己剪的窗花：“给，不是很好看，但贴在窗户上马马虎虎也能看。”
何家烨挺惊喜：“给我一个人的？”
“嗯，我动手能力差，半天才剪了几张。”
“你等我，我给你写几副对联，礼尚往来才好。”
何家烨拿出剩下的红纸，低下头，认认真真帮张雨欣写对联——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
何家烨的字隽永中带着大气，洋洋洒洒，很有味道。
张雨欣托着腮，静静看着他写字，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她的眼底是晶莹的光泽，熠熠生辉。
偶尔，何家烨转过头来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那一刹，他有片刻的失神。
“你从小就练字吗？”张雨欣好奇地问，“写的这么好。”
“是，从小被我爸逼着练字，好多年了。”
“我也羡慕你啊，哪里像我，什么都不会。”
“那你应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无忧无虑那种。”
“童年？”张雨欣回忆了下，“快乐倒是挺快乐的，就是有时候会夹杂点碎玻璃渣。”
比如八岁那年被后妈赶出家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饿了就在树上摘野果子吃，下雨天就躲人家自行车车库里，时不时还会被一群小孩子欺负。
那时候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好几次都晕倒在路边。
后来，饥肠辘辘了很久，以至于一醒来看到棒棒糖就咬。
“你性格这么好，应该是属于什么都不怕的那种。或者，有人对你很好，没让你吃过什么苦？”何家烨道。
“是没吃过什么苦。”张雨欣也没有多说。
她不太愿意去提起过去的事。
何家烨很识趣，他知道张雨欣不会跟他多说什么，也不再问了，将吹干的对联都给了她。
“除夕夜，一起吃年夜饭？”何家烨问道。
“可以啊。”
“我会做几样简单的菜，你喝酒吗？”
张雨欣摇摇头：“现在不喝了，喝了酒不清醒，而且我酒量不好，会醉。”
“以前喝？”
“以前工作的时候需要喝酒。”
“嗯，女孩子还是别喝酒，对身体也不好。”何家烨道，“我从天海市带了些特色的卤菜，你尝尝。”
张雨欣点点头。
从何家烨的口中听到“天海市”二字，还是觉着熟悉又陌生，好像那是一个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的城市，但听到这个城市的名字，心口还是会漏跳一拍。
不管再怎么不承认，那里都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在那个城市。
而这一切，她打算永远埋在心底，不想告诉任何人。
更何况，天海市的那座宅子快到抵押期了，还不上钱的话，宅子就会被收走。
这样一来，那个城市就彻底跟她没有关系了。
陆宅的风水、风景都很好，有的是人去买，买了之后肯定会改造，那里的一草一木，也都跟她没关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过年了，这一天夜里，她竟梦到了陆宅。
她梦到了杜姨，她放学归来后，书包还没放下就跑去厨房里跟杜姨要吃的。
“杜姨，要过年了，你做桂花蒸米糕了吗？”她眼巴巴趴在厨房门口，“我想吃。”
杜姨是江南人，擅长做各种各样的江南点心，陆海宁虽然是天海市人，但口味偏江南，比较喜欢杜姨做的菜，因而一直留着杜姨。
他的习惯影响了她，以至于她也跟着很喜欢杜姨做的东西。
“有，有，在蒸，等陆爷回来，一起吃。”
张雨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呢，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为什么要等他一起回来吃，先给我吃吧，我想吃。”
“陆爷也爱吃，等他一起吧。”
“他在公司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又加班，那我岂不是没得吃了。”她撅起嘴巴。
“这么馋？那你等会，我去给你拿。”
杜姨一向宠张雨欣，张雨欣要吃什么，她都会做。
一开始的时候，她要偷吃油炸的东西，杜姨也悄悄给她做。
只不过后来被陆海宁发现了，训了张雨欣一顿，杜姨也不敢了。
张雨欣眼巴巴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杜姨拿出热乎乎的蒸米糕，眼睛里都是光泽！
陆海宁没回来，倒是何管家路过时冷冷扫了张雨欣一眼：“没规矩。”
张雨欣知道何管家看不惯她，她也不愿搭理，有吃的就好。
她开心地抱着蒸米糕去了自己的房间，一口一口咬着，甜糯糯的蒸米糕又白又嫩，夹杂着桂花的清香，好吃的不得了。
吃得饱饱的，她就躺在床上看书，一手抱着玩偶，一手翻着书，沉浸在蒸米糕和寒假来临的幸福感中。
哪知道，就在她吃完了还想去跟杜姨要的时候，她在楼梯拐角处听到何管家在告状。
原来他回来了。
他像是刚回来，脸上是风尘仆仆的风霜，不苟言笑，脸沉着脱掉大衣外套。
张雨欣最怕这样子的他，八成是生意上又遇到了什么不顺的事。
而何管家就像是吃准了一样，在这个时候选择去跟他告状：“陆爷，张雨欣那个小丫头太没规矩了，今天早上把我种的花苗都给踩了，刚刚我还看到她偷偷跑进厨房偷吃东西，跟只老鼠似的。这种丫头，品德不好，迟早要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让陆家抬不起头来。陆爷，她岁数也不小了，十七了，明年她成年了给她点钱，把她打发走吧。她在陆宅混吃混喝，也混了快十年了。”
张雨欣听得咬牙切齿，却又没办法。
陆海宁脸色未变，坐在沙发上，拿出笔记本电脑，淡漠地打开。
何管家愈发来劲：“陆爷，养个下人还会做事，你看看她，会做什么？什么都不会做，还好吃懒做。”
“陆爷，她真得是无法无天了，我有时候说她两句，她还会跟我顶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大小姐还在时候，我从来没有受过气，没想到现在会受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气。陆爷，依我看，过完年就可以让她自谋生路去了，她也不小了，出去后考个大学或者去城里打工，都行。咱们陆家又不是做慈善的，养着个品德不好的丫头干什么？”
角落里，张雨欣气得发抖。
什么叫品德不好？她怎么品德不好了？
而且这何管家可真会撒谎，她的花苗明明是她自己没看好，养死了的，还赖她！
张雨欣没想到一把年纪的老人了，这么为老不尊。
还跟陆海宁告状！
陆海宁现在脸色不好看，这一告状，倒霉的还是她。
更何况，陆海宁这段时间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怎么好，时不时还会冲她发火，这何管家火上浇油，陆海宁要是真得把她赶出去了，怎么办？
她倒不是说非要留在陆家，她只是舍不得他。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
可她也知道自己算不得哪根葱，因而她也只敢偷偷喜欢他，能看到他就满足了，不求别的。
多看一天是一天，多看一年是一年。
等他以后结婚了，她就没得看了。
可这个何管家竟然跟他告状！
“陆爷，这个丫头实在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我看她有时候还敢跟您顶嘴、闹脾气，真是了不得，当自己是陆家大小姐了！像她这种捡回来的小叫花子，就该做牛做马报答陆家、感恩戴德一辈子，这才是一个人该有的感恩之心。她倒好，简直要上天，脾气还很大，真不知道谁惯的。”
“说够没有？嗯？”陆海宁忽然抬起头，逼视何管家。
何管家一怔，有被陆海宁吓到。
她讪讪道：“陆爷，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掂量掂量，我都是为陆家好。”
“何管家，她是我带回来的，在这陆宅，只有我能说她，明白了吗？”陆海宁语气厉烈，带着寒意，眼神更是如锋芒一般锐利。
何管家动了动嘴唇，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陆海宁逼人的目光，就把想说的话都吞咽了下去。
但她还是不甘心，讪讪嘀咕了几句：“她背着你做的坏事多着呢，你不在家怎么会知道，以后她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你都不知道。”
说完，没等陆海宁开口，何管家就离开了。
虽然陆海宁是晚辈，但何管家还是怕他的，毕竟他才是陆家的家主。
张雨欣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下去跟何管家理论一番。
可她细细一想，何管家说得也对，陆家不是做慈善的，愿意收留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因而，她把脾气又收了回去，不敢跟何管家理论什么。
毕竟她知道，何管家是陆海宁母亲的人，在陆家地位很高。
她瞬间连蒸米糕也不想吃了，转过头，准备回自己房间。
哪知道，陆海宁早就听到了动静，头也没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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