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公寓，你忙吗？”张雨欣淡淡道，脸色格外平静。
倒是浴室里头的家政阿姨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张雨欣，她没想到张雨欣真敢跟陆先生打电话！
这女人！
“我在公司，有什么事吗？”
“我来公寓拿我上次没带走的东西，碰巧遇到你请的家政阿姨，我们吵了一架，她非要说我偷拿你东西。”
没等陆海宁开口，中年女人就跳了出来，喊道：“陆先生，不是那回事，陆先生，我看到她偷你东西了，她把你桌子上的钢笔都给顺走了！”
张雨欣睨了她一眼，回避开，往阳台走去。
“我没偷你东西，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回来看。”张雨欣静静道，“我以前和你的家政阿姨没有交集，今天才知道她是个小人，你如果继续用她，你就用，我只是把实情告诉你。还有，她会把你公寓里的情况告诉不该知道的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张雨欣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陆海宁会怎么想，但那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她已经把东西全都搬走。
上一次离开，她以为只是回家暂住。
如今看来，是她天真了。
所有人眼里的她，都是个为了钱迫切跟男人同居的女人。
她不知道陆海宁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天，他对她很疏离。
确实，在别人眼里，认识几个月就同居，太不矜持。
张雨欣继续收拾东西。
陆海宁买给她的礼物她一个都没有带走，就连他前几天刚刚带回来，她很喜欢的布娃娃，她都不要了。
小阿狸的抱枕，粉红色的杯子，都是她后来新买的东西。
但她都丢这了，随便陆海宁怎么处置。
她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你可真会告状啊，一转头就跟陆先生告状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三儿也敢这么嚣张！改天让江小姐治治你，不然你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中年女人恶狠狠地看着张雨欣，有一种想动手的架势。
张雨欣这么一告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
这儿工作很清闲，而且薪水很高，陆先生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在这工作特别省事。
现在这个女人害得她即将丢掉工作，她怎么不敌视她！
张雨欣不理会她的撒泼，她依然在默默收拾东西。
她动作不快，收的也特别累。
当初她的衣物都是陆海宁去她家里拿的，而现在，她得一个人收。
他们同居连一个月都没有……
良久。
“砰”——
门响了！
张雨欣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出去，眼底闪过错愕。
是陆海宁。
他站在门口，身上是笔挺的黑色西装外套，还系着领带，风尘仆仆，像是刚从什么会议中赶过来。
张雨欣脸色倒是格外平静，但那个中年女人的脸色很不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转。
陆海宁神色冷峻，浑身散发着冰霜般的寒意，幽沉的瞳孔里是深不见底的光泽。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张雨欣的身上，随即又落在她行李箱上。
他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强大的震慑力，那是一种疏离、陌生而寒凉的震慑力，足以让他在任何人面前树立威信。
包括她。
张雨欣抓着一件毛衣，将视线移开。
陆海宁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无法忽略。
他大步走进来，路过浴室时，看了那个中年女人一眼。
女人连忙解释：“陆先生，她说的都不是真的，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来到您公寓的时候，亲眼看到她把您桌子上的钢笔塞进了口袋。有人偷您东西，我不可能坐视不理，就和她起了争执，我提出要检查她的行李箱，她不肯，她是恶人先告状。”
“你算什么东西？嗯？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陆海宁沉声，冷漠地看着她。
女人愣住，震惊。
她慌忙辩解：“陆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陆先生，你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从明天开始，消失在我眼前，把钥匙扔过来！”
“陆先生，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一个说真话的人都被不公平对待，这世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公平？你在我面前谈公平？行，你给她道个歉，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公平。”陆海宁脸色极度难看，阴沉到极致。
女人盯着张雨欣看了一眼，不甘心。
她怎么可能跟张雨欣道歉。
可，她更不甘心就这么丢掉工作！
不，工作不能丢。
她立马又嬉皮笑脸：“好，好，陆先生，是我态度不太好，我跟张小姐道歉。道歉完，我们好好谈谈？”
陆海宁不置可否，目光如冷冽的冰凌，又像是刀子一样。
那中年女人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生计和金钱，她还是走到张雨欣的面前，笑道：“张小姐，我刚刚态度不好，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你道歉的态度我很不喜欢。”张雨欣淡漠道。
中年女人脸色变了，眼底是闪烁的目光。
这种小三，仗势欺人？
但她还是忍气吞声，弯腰道：“张小姐，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方式不对，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
然而，张雨欣知道她心不甘情不愿。
嘴上在道歉，心里头还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张雨欣也懒得跟这种人计较，这女人一看就是被江瑶收买了的。
她转过头去，也没再看陆海宁，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东西已经快收拾好。
那女人见张雨欣不计较了，转而讨好地看向陆海宁：“陆先生，陆先生，你看，我跟张小姐道歉了，至于……”
“在我这儿，我说的话就是公平，我让你滚，你现在就滚出去！别等我踹你出去！”陆海宁冷睨了她一眼。
女人被吓到：“陆先生，我没说谎，我句句属实，我发誓，我可以发誓……”
“滚！”
陆海宁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他拿起家政的东西，猛地往门外砸出去！
乒乒乓乓！
东西全都碎裂在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外面一片狼藉！
走廊里很安静，这种剧烈的响声格外轰动！
中年女人看傻了，眼睛里闪过惶恐，站在原地的时候，双腿都在发抖。
陆海宁脸色极为难看，下巴线条绷紧，阴冷得像冬天的寒冰。
那刀子一般的目光剜到这女人的身上，她吓得哆嗦了半天，匆匆忙忙从公寓里头离开。
到门口，她捡起自己的东西。
落荒而逃！
张雨欣也有被吓到，愣愣抬起头。
她很少会见到这样发脾气的陆海宁，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挺绅士的一个人。
就在她抬起头时，陆海宁“砰”一声关上门，大步往她走过来。
他盯着她的行李箱看。
张雨欣惶恐，连忙解释：“我没拿你东西，箱子里都是我自己的东西，你桌子上也没有钢笔，我没拿。”
“我有说你拿东西吗？”
“哦……”张雨欣局促，“东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打电话给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这个家政不可靠，你最好还是换个人。”
“东西都收完了？”
“差不多了，能帮我把箱子拉链拉一下吗？我弯腰很困难……”她抬头，眼底是恳求的目光。
收拾了很久的东西，她的腰酸酸的，已经没力气再拉拉链。
陆海宁低着头，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很久。
张雨欣的气色倒还不错，眼神也格外平静。
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动。
张雨欣无法，只好自己试着弯下腰来。
卧室里，很安静。
陆海宁抓住她的手腕，没让她再蹲下去，将她带到一边：“我帮你。”
卧室里，她已经把她的东西全部都收走，他的公寓又变成了以前的模样，再也没有那些花花绿绿，小女生喜欢的东西。
只有床头，那对娃娃还萌萌地站着，笑得傻傻的，依然可爱。
陆海宁大步走到床头，将一大一小两只穿裙子的娃娃塞进她的箱子里，又替她拉上拉链。
张雨欣靠着墙壁，眼底是掩盖不了的错愕和微茫。
她没有说什么，什么都没说。
成年人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几乎可以明白他心里头在想什么。
心尖，像是被掐了一下。
箱子拉好，陆海宁站起身。
“谢谢。”她赶忙跟他道谢，“谢谢你帮我。”
他没吭声，只看了她一眼。
张雨欣系好围巾，遮住半张脸，扶着行李箱跟他告别：“总裁，我先走了，你忙。”
他依然没说话，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张雨欣不喜欢被人看，她低下头去，默默拉着行李箱离开。
他们，算和平分手吗？
这样挺好的。
真得挺好。
既然他是个习惯掌控别人的人，那就他说了算好了。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公寓门口，定了定脚步，没有转头，只淡淡道：“总裁，你记得把公寓密码换掉。”
如果哪一天，他公寓里丢了东西，那就不好了。
她不想无缘无故又背上什么骂名。
她的名声已经很不好。
他公寓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确实都很值钱。
说完，她拉着行李箱往电梯走去。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跳动。
“叮”——
电梯停下。
张雨欣进去时，电梯里没有人。
冬天，这片高档小区的景色依旧漂亮无比，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鲜花，将路边装饰得跟春天一样。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张雨欣裹着围巾，缓步往门口走。
她走得漫无目的，走得随心所欲。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让她在乎的了，因为……她的宝宝快要出生了。
等宝宝生下来，其余的所有人，离开她也好，在她身边也好，她都无所谓。
有了宝宝，她的心就是宝宝的。
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口就会很温暖，像吃了蜜糖一样。
天气晴好，天空一碧如洗。
张雨欣打了车回家，没有再逗留。
张管家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诧异道：“张小姐，怎么把东西都带回来了？不打算住陆爷那儿了吗？”
“他是公寓，不太适合一家人住，所以我就回来了。”
“这两只娃娃好可爱，是陆爷买的吗？”张管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很高兴。
张雨欣讪讪一笑：“是，他出差的时候给我带的。”
“陆爷肯定想要个女儿吧，一儿一女最好，小少爷肯定会特别护着妹妹。”
“要是生个儿子，也没办法。”张雨欣笑道。
“儿子也好呀，两个男孩子，还不知道有多招女孩子喜欢。”
张雨欣没再说话。
招女孩子喜欢有什么好呢……
张管家把两只娃娃搁在了婴儿床里，满眼里都是高兴。
张雨欣倒没什么感觉，她坐在阳台上，继续翻看她的书，她给陆虎隆打了个电话，又跟陆虎隆的师公说了两句。
“师公，李先生有消息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自从你上次离开后，我只见过他一次，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几岁。”
“他究竟去哪里了？他有没有说什么？小紫找到没有？”
“他没有找到小紫，他找到了一个毛绒玩具，好像是小紫的，很可爱，虎隆说那个玩具猫叫miumiu。我问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他也不肯说。”老人家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就是挺沉默一个人，现在更沉默了，坐在一个地方一天都能不吃不喝，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那他现在人呢？”
“我不知道。”
张雨欣心口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李浩杰不见了，小紫也不见了。
她至今还记得在天海市的那段时光，他们一起在陆氏的餐厅用餐，所有人都还好好的。
恍恍惚惚，生离死别。
张雨欣又絮絮叨叨和老人家聊了点陆虎隆的事，这才挂上电话。
她还记得送小紫上飞机时，她那眷恋却决绝的眼神，没想到，一别就可能是永别。
一个人消失大半年的时间，还能去哪呢。
再说，小紫精神有些失常。
张雨欣的目光看向窗外，眸子里没有什么波澜，淡淡的，像平静的湖水。
冬季，万籁俱寂，处处萧瑟。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晶莹的霜花，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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