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陆海宁闭着眼睛，也不知是头疼，还是什么缘故，他的眉头紧皱着。
估计是闹累了，他不吭声了，倚靠在沙发上。
包间里充满着酒味儿，地上一片狼藉，玻璃瓶、酒杯、红酒液到处都是。东西也被砸了不少，好在包间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几个美国彪形大汉紧紧看着陆海宁，不再让他乱砸东西。
张雨欣闻不惯这乱七八糟的味道，小心翼翼站在门口，看了于康和陆海宁一眼。
陆海宁大概还没有意识到她来了，紧闭双眼，不说话。
于康看向那几个保镖：“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到？我留着跟你们协商赔偿事宜，我们总裁，让他先回家。”
那几个高个子男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我不回去……”陆海宁开口，脸上是醉酒后的红潮，嗓音清清冷冷，带着嘶哑，“我没醉，不回去。”
于康无奈，只好避开地上的碎玻璃渣走过去：“总裁，医生说了，您不能多喝酒，回家吧。”
“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陆海宁脾气上来了。
“总裁，这酒也砸了，人也打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咱们明天再来喝？”于康只好哄道。
“你烦不烦？走开。”
说着，陆海宁伸手去摸身边的酒瓶。
然而，酒瓶都被他砸光了，怎么都摸不到。
“酒呢？怎么开酒吧的？酒呢？”陆海宁怒道。
就在他要发飙的时候，那几个保镖按住他，不让他动。
于康只好赔笑：“没事，没事，你们别动，我们总裁他只是喝醉了，喝得有点多。”
“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张雨欣靠在门边，淡淡问道。
她声音不大，隐没在外面高亢的音乐声中，宛如清脆的丝线。
这熟悉的声音让陆海宁再次睁开眼，目光移了过去。
好一会儿，他才带着醉意，沉沉道：“张雨欣？”
张雨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个男人身上一片酒渍，衬衫也乱糟糟的，下巴的胡茬像是好几天没修理了，脸色很憔悴，眼底是通红的血丝和酒意。
“是是，总裁，是雨欣，你跟雨欣回家吧，这儿交给我处理。”于康连忙道。
陆海宁移开目光：“我跟她回家干什么？我又不是她什么人，我跟她回家干什么？”
“不……不是，是跟着雨欣回您自己的家。”于康无语。
“不回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要是对我做什么，我怎么办。”
张雨欣：“……”
于康：“……”
“酒呢？于康，你拿一瓶酒来，五分钟内拿一瓶酒来，不然明天把你开了！”陆海宁看向于康，身体里又热又燥，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衬衣领子。
他的衬衣本就凌乱无比，这一扯，直接露出领口的小麦色肌肤和性感的锁骨，充满野性和兽性。
“你们老板呢？怎么还不来？”张雨欣道，“再不来的话，我们直接带人走了。”
几个保镖又是面面相觑。
保镖头子只好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约摸十分钟的时间。
酒吧老板终于过来，是一个中年美国男人。
于康和他交涉了五分钟左右，他同意张雨欣把人带走，但于康必须留下清算赔偿。
于康同意。
他走到张雨欣的跟前：“雨欣，你带总裁先走，这里交给我就好。”
“喝醉酒的人不好伺候，我留在酒吧，你送他回家吧。”张雨欣提议道。
“不太好，酒吧老板多多少少带点蛮横，不然也不足以在这片立足。你一个孕妇留在这儿，肯定会吃亏，我不可能让你留在这种地方。”于康耐心道，“你打一辆出租车，带总裁回公寓，实在不行，总裁公寓有家政阿姨，你打个电话给她，她会过来。”
“我吃什么亏，不就是赔钱的事？我只要让老板把账单给我，我明天给你不就好了。”
“这……雨欣，总不能让他漫天开价吧？你真当总裁很有钱？”
“他当然有钱，至少这点酒钱还是付得起的。”
“小姑娘家家，狮子大开口，不懂男人的难处。”于康感慨。
张雨欣：“……”
思忖片刻，她还是妥协了，不是妥协于于康，而是陆海宁一个劲儿靠着她，抓住她的胳膊。
陆海宁一直往张雨欣身边蹭，也不顾身边还有很多人。
他蹭着她，还一个劲儿想壁咚她，把她往墙壁边挤。
酒味儿窜进张雨欣的鼻端，她皱起眉头：“陆海宁，你注意点，我是孕妇。”
“嗯。”陆海宁听见了，点头，目光一直看着她，带着朦胧的醉意。
于康道：“雨欣，那总裁就麻烦你照顾下，他在熟悉的人面前没有攻击性的，这点我知道。”
陆海宁一直看着张雨欣，好几次把脸庞靠近了看，就跟看不清似的。
灯光很暗，尤其是墙角边的灯光，更暗。
这种黯淡的光线容易让人产生无限的错觉。
张雨欣捉住他的手，还是带着点小心翼翼：“别乱动。”
“嗯。”陆海宁挺听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眼底那凌厉的目光也都覆盖上一层似水的温柔。
他真得没有从她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任由她握着，也不说话。
高高大大的陆海宁这会儿在张雨欣的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也正如于康所言，没有什么攻击性。
张雨欣见他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对于康道：“于助，麻烦你处理一下酒吧的事，不用给他省钱，就当是让他花钱买教训，看他以后还耍不耍酒疯。”
“我会处理好，也麻烦你照顾一下总裁，总裁其实酒品一直挺好的，今天可能是酒喝多了。”于康替陆海宁辩解，“我来酒吧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省人事，我来后，他又拉着我喝了好久。”
“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当心，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
“我知道，我没醉。”于康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给你发消息，你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打电话喊我过去帮忙。”
“你在说我坏话吗？”陆海宁警惕地盯着于康看。
于康先是一愣，随即哄道：“没，没，我哪里敢说总裁你的坏话。”
他从地上把陆海宁掉落的风衣外套捡起来，搁在张雨欣的臂弯上：“外面风大。”
“让他吹吹风才清醒。”张雨欣没好气地看着身边这个喝醉酒的男人。
她看着他时，他也抬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张雨欣愈发无奈。
陆海宁眉头一皱：“你们在说什么？酒呢？”
“陆海宁！”张雨欣抬高嗓音，很是不悦，“你以后能不能少碰点酒？喝酒很好玩是吗？害人害己！”
于康吓到，头一次看到张雨欣发火呢。
“你在教训我吗？”陆海宁叫板。
“是，我在教训你，怎么了，你要教训回来吗？陆海宁，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没出息。”
“哦，你教训吧……”陆海宁低眉顺眼，语气软了下去。
于康拍拍胸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总裁要跟张雨欣吵起来，不过张雨欣教训总裁的样子丝毫没有违和感，倒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
于康靠近张雨欣，压低声音道：“你别怕，总裁喝醉酒就是纸老虎，你打他他都不会还手的，当然，是对熟人而言。”
“就这德行。”张雨欣睨了靠在她身边的陆海宁一眼。
陆海宁抬起头，皱眉：“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没说悄悄话，总裁，我让雨欣送你回去。”
陆海宁拽住张雨欣的胳膊不肯松，只看着她，表情凝重：“你会非礼我吗？”
“非你妹。”张雨欣没好气，抓住他，带着他往酒吧外面走。
于康可算松了一口气。
把陆海宁哄走，他就可以处理酒吧的事。
这一晚上陆海宁闹得不轻，又是砸酒又是打人，还不知道砸了多少瓶名酒。
于康耸耸肩，他恐怕是没办法帮陆海宁省钱了。
活该。
张雨欣让人帮忙扶着陆海宁，跟于康告了个别，离开酒吧。
于康摇摇头，总裁又欠人家一个人情。
在江瑶和张雨欣之间，他是偏向张雨欣的，不然他今晚上也不至于喊孕妇过来。
不过，他偏向又有什么用呢，决定权在总裁那里。
总裁要是喜欢权势和地位，他就算再偏向也没有用，江瑶才是最有权势和地位的那一个。
可今晚上喝醉酒的时候，陆海宁一直在喊张雨欣的名字，他都听见了。
那时候的陆海宁一边喝酒，一边沉重而难过地自言自语：“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看来很多事，局外人看到的始终片面。
那他就安安静静做个局外人。
他知道这些天，陆海宁一直没有跟张雨欣见面，一直忙着公司的事，但也没跟江瑶牵扯不清。
所以，总裁到底喜欢谁呢？
于康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毕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他能猜到多少？
他要是能猜的清，陆海宁也不会说他情商一团糟了。
可如今看来，总裁的情商……似乎也没那么高？
于康讪笑，目送张雨欣和陆海宁离开酒吧。
酒吧门口。
一阵风吹过。
远离里面嘈杂的音乐声，张雨欣觉得舒服多了，外面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
陆海宁倚靠在墙边不肯走，含糊其辞：“不回去……我要喝酒……”
张雨欣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站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不回去的话你就一个人站外面吹冷风好了！我懒得管你！”
“冷。”
“你走不走？陆海宁。”张雨欣瞪着他。
迷迷糊糊的陆海宁醉醺醺地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认识，又像是不认识，眼神飘忽。
“你长头发呢……”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短发。
“前些天就剪了，你忘了吗？”
“为什么剪，长头发好看，为什么剪……”陆海宁执拗起来，认真看着她。
“不方便，我要生宝宝了。”
“哦，你要生宝宝了。”陆海宁有点惆怅。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枯叶摩擦着地面，四周灯火璀璨。
酒吧外面的街头停了很多车，也不停地有人走来走去。
路人走到他们跟前时，大多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一眼，可能是觉得孕妇带着个醉汉，挺有意思。
张雨欣抓住他的手，生怕他一不留神跟丢。
她见外头太冷，理了理他的外套，给他穿上：“衣服穿好。”
陆海宁还算听话，没反驳，只盯着她看，聚精会神看着她。
张雨欣替他穿好外套，又扣好衬衣纽扣，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的身上满是烟酒的气味，张雨欣很不喜欢。
“喝酒了还会耍酒疯，一点酒品都没有。”张雨欣淡淡道，“还好酒吧里没熟人，要是被熟人看到，你不觉得丢人吗？”
“喝多了……又没做不要脸的事。”
“你还会反驳？”张雨欣生气地看着他，“你反驳个什么劲啊？砸东西还不够丢人？那在你心里头什么叫不要脸？这次没做，下次是不是要做？”
陆海宁又一言不发，不反驳了。
大概是喝醉了的缘故，他的眼眸子里带着朦胧的醉意，连带着长睫毛上都多了零零星星的无辜。
张雨欣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还委屈上了。
正好一辆出租车过来，张雨欣连忙招手。
还好喝醉酒的陆海宁并不难缠，也没有攻击性，更没有大吵大闹，只是一直跟着她，变得跟小孩子一模一样。
她让他上车，他就上。
车子里很黑。
虽然是晚上十点多，但街头依然一片热闹，万圣节还没有结束呢！
街上灯火通明，张雨欣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照顾着陆海宁，生怕他不舒服。
她的包里有矿泉水，但没药，她就拧开瓶盖：“自己能喝水吗？不能的话我喂你。”
陆海宁没吭声。
“哑巴了……”张雨欣睨了他一眼，往他身边坐了一点，将手里头的矿泉水喂给他喝。
陆海宁真得就不吵不闹了，任由张雨欣喂他喝水。
“好了，别喝了，喝了半瓶了。”张雨欣喂了他几口，他还当了真，“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千万别吐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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