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高青梓大约是被设计了，她自己是决计不信他会在这样的关头勾结外族的，即便他要反，也有千万种兵不血刃的法子可以逼退如今掌权的那位，他或许会搅乱朝堂却不会颠覆朝政。
她尚且不清楚朝廷收到了怎样的密信，又拿到了怎样的证据，但可以确定信是卢玦传来的，而替他作证的是是尚文方。
尚文方被牵扯进这件事是叫人想象不到的，“尚府的少爷都扯了进来，该不会……”
夏竹溪暼她一眼，“我记着驸马今日要来寻哥哥的，你且去府门口听着些，听着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回来一五一十地学给我听。”
“小姐若想知道自己一同去听一听就是了，何必……”豆蔻话说一半没有继续下去，夏竹溪面上不显可她总觉得夏竹溪的眼睛里似乎有些绝望，不似之前遇事时的慌乱失措，而有一丝对自己所预感到的结局的绝望。
出了这样的事，如果她在场，夏竹清他们不但不会说出什么她想知晓得东西，甚至可能会刻意误导她，邓元霖同夏竹清之间的哑谜，只有他们自己能弄懂。
“是，奴婢悄悄地去便是了。”无论这次对高青梓的是误会还是构陷，总之朝堂定然已有新的对策。
小厮们往常都在右侧的门房里待着，左侧的门房里堆积得全是不大能用得到的东西。原先门房就有些懒怠，如今多了守卫小厮们更松懈了下来，左右是无人进出的，都躲在右边屋子里偷闲。
豆蔻避开人悄悄躲进左边屋子里，许久无人扫洒的屋子里灰尘大的很，她蹑手蹑脚地钻进去都扬起不小的灰尘，呛得她直流眼泪。
邓元霖今日来的比往常早些，大约是翰林院里无事，今日两人说话也没有说多久，豆蔻听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才又悄悄溜了回去给夏竹溪报信。
“回来的这样快，驸马今日没有来？”夏竹溪看着外边的日头，她出去了前后没有一个时辰，“身上怎么弄得这样脏。”
“奴婢从窗户进的门房，没被人发现。”她拍打着满是灰尘的衣角，就不清理的地方就是这样，灰尘一旦被沾染上，是轻易清理不干净的，“今日驸马来的早，说了没几句就回了。”
“嗯，学来听听。”
“少爷先开口问，近日建康的天气越发叫人觉得压闷，天气阴得像是随时要下雨，可却怎么也下不下来的模样，也不知何时才有晴天。
驸马答，这季节真有瓢泼大雨下下来，只怕要淹没不少田地。
少爷又问，莫不是哪里淹了水，田地被淹没可不是件什么小事，只望好生防范莫伤了人才好。
驸马过了一会才道，是要好生加固河堤以防溃堤，只是有的地方已然大雨倾盆了，此时再去巩固堤坝虽说不易，可只要行动果决或许还可抵挡一阵。
后来少爷就再没有说话，驸马大约是等了一会总不见少爷搭话又说，还是多备着蓑衣与伞才好，过不了多久这雨就该落下了。”
两人此次的对话，连豆蔻都听出不对，明摆着是说山雨欲来了，夏竹溪坐在榻上手里还抓着一册豆蔻走时就拿在手中的书册，一个时辰过去，这书仍在她离开时翻到的那页。
“再没有说别的了？”
“没有了，奴婢记得清楚，就只说了这几句。”她原本就是去偷听的，因而将每句话都记得清楚，甚至连两人对话期间的间隔都特意记下。
“你该不是听漏了吧？定有别的话。”
他们两人这次的哑谜几乎就是明白说了边境的事已经开始彻查，而且是不余遗力不留情面地彻查。只是这事来得这样突然，邓元霖不该一点缘由都不告诉夏竹清，更奇怪的事，夏竹清也一句都没有们。
“当真没有，再有就是驸马说了一句告辞，少爷接了一句多谢。”
夏竹溪闭着眼睛去揉额角，事情可能远比她刚刚想到的要严重的多，或许卢玦手中当真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高青梓通敌，至少能证明他意图不轨。
邓元霖的话，不但劝夏府同高青梓划清界限，以保全自己，甚至暗示夏竹清必要之时去表忠心。以夏竹溪对邓元霖的了解，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高青梓的情况不妙，起码朝中对他的态度极端。
“奴婢听着驸马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赶紧与世子划清界限的意思。”夏府与高青梓能有什么联系，从小在此处长大的情谊想要撇清说难不难，稍稍动动脑筋总能全身而退，邓元霖明显说的不是这件事。
邓元霖或许是知晓高青梓对夏竹溪的心思的，再加上之前滇亲王妃托长福问的话和陈云初的频繁登门，大约想一想就知道高青梓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两府之间对这件事有没有达成什么共识，也摸不准夏府对此事的态度，他今日前来一是传个消息，二也是为了试探夏府的态度。
她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豆蔻说的那几句话，夏竹清想知道高青梓的事如何了，或者说他想知道这样被围困府中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邓元霖果断给了他一个山雨欲来的回答并且询问夏竹清能否早日抽身而出，夏竹清听闻此事态度暧昧，然后，邓元霖便直接了当地警告夏竹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觉得，父母兄长会听驸马的忠告，早日抽身吗？”
“奴婢不知道。”
“我知道。”她清楚明白地知道，若是真到那一步，不但他们会选择听从邓元霖的忠告，就连她自己，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豆蔻轻轻拍着她的手臂，低声安慰，“奴婢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一定的事，即便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绝境，也总会有转机，老天还真能把人逼死不成。”
是，事情还未明朗，一切尚未完结，她还不想这样早地做出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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