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卧里被时意折腾成那样，砸得砸，倒得倒，确实是不能够住人了。
冯姨好说歹说才把时意劝到了主卧。
这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多了。
已经太晚了，整个海城都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万籁俱寂，平静安稳。
“熬夜伤身，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太太快休息吧。”
柔和的小夜灯静静照亮床头一小片地方，冯姨接过时意手里空掉的牛奶杯，温声说着关切的话语，在某一刻，目光温暖面色柔和的模样让时意想起了林容。
以前她半夜做了噩梦怕的不肯再入睡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么端着一杯热牛奶坐在床边陪着她，哄着她入睡……
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也许是这一晚经历了太多，彻底崩溃过后一时半会儿她没法再强撑着坚强继续独自疗伤，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林容，太想念了，见冯姨要起身离开，时意忍不住开口说了句，“冯姨，我睡不着，你能坐这再陪我说会儿话，行吗？”
只要一会儿就好。
她不贪心的，就一小会儿，让她再在这样类似于母亲的温暖里多待一会儿，就好。
等明天，她也许就会有更多的力量去面对那些伤害。
急切的声音，没有来得及做出伪装，破出嗓子，连尾音都在发颤，里边透露出的是明显的惊惶，甚至带着些卑微乞求的意思……
冯姨闻言一愣。
她不知道时意今晚为什么会这样失常，频频失态，但听出了声音里的情绪，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立刻又重新坐了回去，“当然。”
冯姨问时意，“太太想要聊些什么？”
时意动了动唇，好半天，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叫住冯姨是一时冲动，她就是想跟冯姨多待一会儿，寻找着跟林容在一起时那种心安幸福的感觉。
她其实不知道要聊些什么。
时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暖色调的灯光仿佛给目光所及之处都蒙上的一层温暖的滤镜，她看着冯姨，比以往更多了几分的温和亲切。
安静了片刻，时意忽然就有了倾诉的冲动。
她缓缓开口，“冯姨，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报应？”
“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冯姨并没有听清楚。
可她似乎也并不需要任何回应。
清澈柔软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流淌，没有情绪的起伏，带着凉意，“人都说，凡事都有因果报应。那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一个特别十恶不赦的坏人？应该是做了特别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不然，这辈子怎么能落到这种地步……”
“千夫所指，全网唾骂，我真是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来的福气，竟能有这样的待遇。”
轻轻淡淡的笑声落在耳边，冯姨竟听得心里莫名一阵发酸。
她似乎从时意轻描淡写的话里隐隐觉察到了她这一晚失控的原因。
冯姨眼神复杂的看向时意。
唾沫多了也会淹死人，她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言语的力量到底有多怕。
语言暴力，也是一种可怕的伤人利器。
全网唾骂……
就这四个字。
她想想都觉得心尖发颤，实在没法想象，眼前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要该有多坚强，才能够在亲身面对那么多的恶意时，不被彻底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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