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次日宫新羽为他的伤口换药，他才因为疼痛而醒来。
白清寒见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想要递向伤口，不由上前两步。
正在帮忙宫新羽的舒子晏也留意到了，抓住他的手腕又将他的手按了下去。
李言这才缓缓睁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我……怎么了……”
宫新羽为他将伤口处理好，道：“皇上受伤了，在王爷府上养伤。昨日发生的事皇上还想不想得起？”
李言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身子忽然猛地一动，竟是要坐起，“清寒！唔……”
还好宫新羽的手仍放在他肩头，察觉他要动及时将他按住了，“皇上伤得很重，伤口再开裂的话是会有危险的，千万不要乱动。”
舒子晏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手也不要去碰伤口。”
李言唇色又白了白，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清寒呢，他在哪儿，他有没有受伤？”
早在看到他要起身时，白清寒便想过去了，见他痛成那个样子，自己都跟着惊出了汗。走到床前，白清寒轻声道：“我在这儿，我没事。”
李言侧头看他，露出个放心的笑容。
宫新羽和舒子晏收拾药箱退开。
一直站在后头的李修道：“他这个样子应该算是精神不错吧？不会有事了吧？”
宫新羽笑了笑，“是，只要伤口顺利长合就没事了，不过这几日还是要格外小心才行。”
“三哥的伤药向来厉害，”钟毓道，“我猜用不上十天半月，皇上便与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我们都出去吧，”舒子晏拉了拉宫新羽，“他二人一定有话要说，我们别在这里打扰。”
宫新羽边往外走边道：“等下叫人送来膳食和药，白公子喂他的时候记得不要让他呛到了。”
不等白清寒答应，那几人已经出了门。
“清寒……”李言想开口，却觉喉间干涩，忍不住要咳。
白清寒忙为他倒了杯水过来，手探到他头下微微抬起了些，将杯子凑到他唇边，“一点一点慢慢来。”
李言轻抿了两口水，“可以了。”
白清寒扶着他的头小心地帮他躺好，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清寒，”李言想要去握他的手，“你别离开我。”
白清寒担心他的动作触及伤口，先行将他的手握住，“我不会走。”
李言怕他只是因为自己受伤在敷衍自己，道：“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算的，那时候我没说完……”
白清寒替他说下去，“我知道，你只要我一个。”
李言抓紧他的手，“还有一句，此生决不负你。”
白清寒看着他，眼中有了笑意。
“我现在还是皇帝，”李言微笑道，“君无戏言。”
白清寒微怔，“现在还是皇帝？你的意思是……”
李言眼里满是坚决，“我说了只要你一个的，这个身份不允许我这样做，那我只能不做这个皇帝。”见他眉宇间有些担忧，李言道，“放心，我李家并不缺有能力的皇位继承人，这不算什么大事。只是……”
白清寒当然知道这事并不似他说得那般简单，见他犹豫，心也跟着提起，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可能还需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李言有些落寞地道。
白清寒抚着他的手背，“你真地愿意为了我连天下都不要了？”
“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将天下让给旁人，我并没有什么好不舍；”李言凝视着他，“但是若要我对你放手，我却会痛不欲生。所以答案是什么，你清楚了么？”
白清寒悬着的心慢慢落下，“那我不怕等，多久我都会等。”明白了自己之于他的意义，白清寒心中满是感动，也很想为他做些什么，“你过段时间是不是要进宫养伤？”
李言唇边的笑容僵了僵，抓着他的手不由更用力了，撒娇般地道：“我不想和你分开。”
白清寒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我能不能进宫陪着你？”
“你愿意？”李言惊喜道，“只要你愿意，没什么不能！”
白清寒伸过手去抚了抚他苍白的面颊，“我想亲自照顾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言看着他耳边的残发，心疼地撇嘴道，“谁叫你剪了我家清寒的头发，还剪了那么大一截，都不好看了。我那么爱惜的头发，梳发时都怕弄掉一根，你居然剪了那么多……”
白清寒听着他絮絮叨叨，心中的沉郁渐渐消失，被一片温暖的安心所取代，“你说我不好看了？”
李言顿了下，干笑道：“怎么会，清寒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白清寒白了他一眼。
“对了，”李言眼中流露出焦急，“你给我的断发，我是不是弄丢了？”
白清寒从怀中将东西摸出来，放到他的枕下，“差一点。你下次给我仔细收好了，真地不见了，我就不理你了。”
李言连声答应，“绝不敢有下次了。”
白清寒满意地点了点头。
“清寒，”李言神情温柔，“你脸色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因为陪着我，一直没休息？”
白清寒道：“我不累。”李言伤成那个样子，他根本没有心情去睡，不看着李言睁开眼睛，不听到李言对他说话，他如何也无法安心。
李言还想劝说他去休息，却听到敲门声响起。
两名婢女将宫新羽吩咐下边煮的粥和他亲自煎的药送了来。
白清寒担心李言呛到，想要扶他起来。
李言手撑在床板上，试着用力。
“你放松！”白清寒立刻出声警告，“交给我便好，你什么也不许做。”
李言很开心地配合，“好。”
两名婢女很想上前帮忙，可又觉得没有自己伸手的地方。
白清寒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弄痛他一丁点，等到扶起了李言，他都紧张地流了汗。贴着李言的背坐下，让李言靠在自己的胸前，白清寒对其中一名婢女道：“你来喂他，要留意别烫着他，也别让他呛到。”
“放心吧，”虽然白清寒的动作很小心，但李言还是会觉得痛，只是忍着不说，“她们照顾人最有一套了，知道怎么做的。”
等到粥和药都喝完了，白清寒又抱着李言坐了一会儿，才扶着他躺倒。
李言虽然睡了很久，可这一番折腾下来，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白清寒替他盖好被子，“累了就睡吧，多休息好得才快。”
李言的双眼已经快要闭上，却仍强撑着嘱咐白清寒道：“你也是，不用一直陪着我，也要留心你的身子。不然你累坏了，就没人照顾我了。”
“好。”白清寒应着，却没立即起身，一直等到他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李言的伤好得很快，三日后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在他强烈的要求下，宫新羽终于准许他在确保不会牵动伤口的前提下在房间里散步了。
李修等人见他精神好了不少，这才将当日钟毓拾到禁宫侍卫令的事对他说了。
李言扶着窗棂站着，沉默不语。
白清寒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李言对他微微一笑，“我很好。”
李修道：“白公子才离开王府对方便知道了，我猜王府附近很可能有对方的眼线。”
舒子晏笑道：“这么确定不是王府内部有人？”
钟毓道：“若是王府内部有人，要杀白公子不会非要选在王府外，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办法。”
宫新羽点头，“有道理。”
李修看向李言，“你觉得，会是你那几位娇妻中的哪一个？”
李言明显感觉到身旁的白清寒身形绷紧，苦笑道：“九叔……”
李修挑眉。
李言去握白清寒的手，“清寒，这……就是暂时的……”
白清寒扶着他往床边走，“你站得太久了，该歇歇了。”
“清寒……”李言委屈地唤着他。
白清寒无奈，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了，不许你继续在长辈面前这样。”
“好。”李言立刻眉开眼笑，对着李修抬了抬下颌，“九叔，你听到了，清寒认你们做长辈了，以后你们不要对他那么见外，还叫什么‘白公子’。”
李修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我又没听到他喊我一声九叔。”
“也没喊我一声毓叔。”钟毓补充道。
“还有我。”宫新羽和舒子晏异口同声。
白清寒红了脸。
李言笑得极为幸福，“等我彻底好了，我们两个一起给你们奉茶。还有今日不在此处的叔伯们，一位都不会少。”
李修不依不饶，“茶喝不到，人总还是该叫的吧？”
白清寒这次没等李言替他解围，别扭地开口道：“九……九叔，毓……叔……”
钟毓笑道：“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我回头会记得让你九叔封个大红包给你。”
舒子晏对宫新羽道：“四哥太狡猾了，叫完了他就说不为难了，我们不是亏了？”
宫新羽认同道：“亏了。”
李修摆手，“不对，阿毓这是为你们省钱呢。”
李言笑得合不拢嘴，“放心，往后都跑不了你们，还是早早准备好了吧。”
对于能得到与李言关系亲密的长辈的认可，白清寒是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的，也让他愈发觉得温暖。不过脸上的热度却是越飙越高，他垂下头催促李言，“好好说正事！”
李言坐了下来，“到底是谁我也不好说，但既是冲着清寒来的，自是她们中的一个错不了。辰妃向来明理懂事，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泠妃为人虽冷淡些，但心肠却是好的；要说脾气，当属瑶妃和尤妃最是焦躁易怒，可她们两个也是直性子，应该不会耍阴招才是。”
白清寒冷哼一声，“你对她们了解倒是透彻，优点都看得很清楚啊。”
李言一本正经道：“可要是和清寒比起来，她们这些都算不上优点，我看谁都可疑。”
舒子晏笑出了声，“原来皇上可以这么当的么？”
白清寒嘴角弯了弯。
李言暗暗松了口气，“这事线索还是很少，须得我回宫慢慢查。”
李修沉思片刻，道：“这几位的家世背景都不容小觑，你追查起来须得万分小心，时刻保持警醒。”
白清寒听他说得郑重，迟疑地看着李言，“要是太危险的话，还是不要……”
“有九叔站在我这边，便不会有事的。”李言安慰他，转而又道“对方若是就此潜伏不动，我也没什么办法；但若是再要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来，我又岂能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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