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段泓之外，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这这……”罗英莲哑声道：“这是鸟儿说话了吗？说了人话？”
不是鹦鹉学舌那般说话，而是人的声音。
他们听到清清楚楚的，就是人的声音。
只有段泓冷静地看着那鸟，问：“是何人让你给我送信的？”
“是你娘子。”黑鸟道。
段泓这才拿下了信筒，打开一看，确实是李嫣的笔迹。
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句话。
段泓看过之后，却是脸色大变。
他立刻调转马头。
“王爷，出了何事？”罗英莲问。
段泓把纸条给了罗英莲。
“那丫头让你去扬州呢！”罗英莲道：“此时我们离扬州也近，不如……”
“她的意思是，让我去扬州管永康王借兵。”段泓冷声道：“京城有变了，太后的死绝非偶然。”
“京城有变。”罗英莲道：“王爷，只怕来不及了，这纸条上说，锦贤王三日之内，就要进京了，我们如何赶得及啊……”
有人说：“就算是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牧州，一路去扬州，只怕也来不及了，只怕我们赶到京城，大局已定……”
“除非即刻就能传到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天方夜谭！”
……
段泓多日未眠，已经劳累过度了，再听到这话，急得喉头翻出一股子腥味。
难道说，天意如此吗？
“你的娘子说了，让我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给你传信用。”黑鸟说，“银子她已经付过了，若你想更快些，还可以再加倍给银子。”
段泓猛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若是能让这些鸟儿，拿着兵符带上亲笔书信，送去给团练使黄宗。
牧州的兵马就能即刻启程。
而他立刻赶到扬州去，说服了永康王，即刻从扬州赶往京师，或许还来得及。
“王爷，她的书信里写了，说她有办法能拖延锦贤王进京的时间。”罗英莲说，“不知是何办法？”
“本王信她。”段泓毫不犹豫，理清了思路，立刻下马，在罗英莲的背上写信。
看着那几只鸟儿，罗英莲担心地问：“你们真能找到黄宗，把信送到？你们可是没见过他。”
“那你以为我们见过你吗？”黑鸟不屑道。
段泓说：“要快的话，加多少银子。”
“一个铜板。”黑鸟说。
此话一出，一群大男人开始翻找铜板。
眼看着黑鸟把铜板都吞了进来，大家都是目瞪口呆。
“有劳你们了。”段泓拱手行礼，极其恭敬。
黑鸟看着他的态度，很是受用，扑腾几下翅膀，一时间消失不见了。
兵符就那么交出去了，罗英莲还是心有余悸。
而无论他说什么，段泓都只有一句，“我信她。”
在这世上，能毫不犹豫地信一人，弥足珍贵。
罗英莲早已经知道，那个丫头不是什么普通人，看到这些光怪离奇的鸟儿，还是吓了一跳。
他惊讶于段泓怎么没有被吓到。
策马飞奔的途中，他曾不怕死地问了一句，“王爷，你看到这些鸟儿，不觉得古怪吗？”
“更古怪百倍的，本王都见识过了。”段泓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终于赶在入夜时分，段泓一行人进了扬州城。
他们径直去了永康王府。
永康王的消息，自然比他们灵通，此时黑鸟的传闻，京城的风波，都已经传到了他的口中。
他虽然兵强马壮，可不想惹麻烦。
段泓的来意他也清楚，于是在段泓上门求见的时候，永康王明确表示了，不见！
门上的奴才看着段泓，吓得跪下来，趴在地上。
“皇叔他不肯见我，我就赖着不走了。”段泓冷哼一声，居然进了门房，就在门房里坐着，宛若门神。
永康王在里头，听到了这消息，也气得不行，他道：“这个侄儿，怎么如此不识趣，明摆着不想理他，他怎么不肯走呢……哎呀……”
他说着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愁得不行的时候，永康王妃来了，她走到永康王面前，郑重地跪下，便开始抹眼泪。
“王妃，你怎么了？”永康王慌了。
冰山一般的王妃，居然哭了。
别说是哭了，就连笑，永康王也没看过几次，本以为她性子冷淡，是个不会有情绪的瓷娃娃。
他赶紧把王妃扶起来。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永康王笨拙地擦着王妃的泪。
他玩过的女人，堆起来有山那么高了，可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及眼前这个。
王妃道：“你把兵借给逸王吧。”
“王妃，你说什么？”永康王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我说，你把兵借给逸王。”王妃自己拿出帕子，边说边哽咽道：“太后娘娘对我极好，她如今被人毒害……”
“你如何得知太后是被人毒害的？”永康王惊讶了，这是什么话。
他在宫里的探子都还未传出消息来。
“我得了信了。”永康王妃说：“早些时候，我得了一封密信，我以为是给你送的，就看了。”
永康王问：“何人给你送的信？信在何处？”
“是一只黑鸟。”王妃从袖里拿出信，交给永康王。
“岂有此理，王家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永康王看了之后，陷入了沉思。
“王爷，且不说太后的事。”王妃道：“王家已经将你舍弃了，你换个位置想想，若你是锦贤王，你登上了大位，会不会让我们继续在扬州逍遥快活，会不会继续让你手握兵权……我知道你想过安逸的日子，可若是你再不动作，只怕这安逸就真的到头了。”
永康王没料到，柔弱的王妃，能说出这样的话。
要命的是，他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王爷，人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王妃道：“不止是我们，你想一想平云吧，她嫁入陆家，陆家支持的是安王，陆家与王家又是那种关系，若是锦贤王得了势，陆家能好吗？纵使有免死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咱们为了女儿，也必须要阻止锦贤王啊……”
永康王飞快地在心里理出一条思路来。
“不过，我公然与王家作对，总是不太好……”他想起自己与王家的关系，担忧道。
“没让你与他们作对。”王妃道：“你与逸王演一场戏，就说他挟持了你，不得不交出兵符来。”
“如此一来，面子上我也过得去了，目的也达到了，妙啊！”永康王道。
他脸上的笑在与王妃对视的时候，僵住了。
这个女人，原来那么可怕！
在看到一封信之后，她飞快地想清楚，想明白，刻意在自己面前哭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居然两三句就达到目的了。
永康王心里徒然起了敬意。
女人可真是不好惹。
那个给她送信的，比她还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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