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这些，蒋遇心里都理解。
“我看起来承受能力很差？”蒋遇侧过脸，垂眸问她。
“不是，”秦羽可往蒋遇怀里靠了靠，“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舍得让你总跟着我烦心。”
“你的观点，我不赞同。”蒋遇看向远处的路灯。
秦羽可看着脚下的路，“所以我们要以夫妻间该不该倾诉工作中的困境，进行辩论？”
“呵……”蒋遇无奈的摇摇头。
秦羽可觉得他这笑，代表的就是不赞同。于是说：“你看，我有点事情就找你诉苦，时间久了，你是树洞吗？我可以对着树洞宣泄说我很烦，但我不能对着我最爱的人说我好烦。”
“为什么不能，我是你老公，你心烦，我可以做你最好的倾听者。说出来，你心里也舒服点。”
秦羽可摇头，“蒋遇，就因为你是我老公，是我最亲的人，我才不能跟你说，我深刻理解帮不上忙的愧疚，远比我隐瞒更让人难过，”她昂起头，“我不希望你难过。”
“不会的。”蒋遇眼眸深深，眼底藏着复杂的神色。
秦羽可深吐口气，“我刚记事的时候，我爸妈就总吵架，我妈哭哭啼啼，我爸在外人面前就是个和气生财的算盘精，但我知道，真正的他脾气暴躁，对家庭毫无爱心。”
蒋遇很少听秦羽可提及家里。
“我爸在外面养女人，就是想要个儿子，做生意赚的钱也都给外面的女人花了。可能老天也觉得他对不起我妈吧，也没给他个儿子，那些女人拿了钱堕了胎就走了。我爸心烦了，就回来找我妈的茬，他们一吵架，我就躲小屋里不敢出来，听着外面摔得叮当响，还有我妈的哭声，等他走了，我才刚出去。我清楚的记得，有次我妈摸着我的头说，小可啊，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是啊，她也曾无数字的问自己，为什么我不是个男孩。
“我看着我妈被打得红肿的脸，蓬乱的头发，还有一地狼藉。”说到此，她不得不停顿下，平复内心的情绪，“我当时特别愧疚，因为我帮不了我妈，也不能保护她，只能看着她哭。蒋遇，”她吞咽口，“你不知道我用多长时间，才消化掉我妈这句话，但之后，这话就成了家常便饭，我必须接受我妈倾诉给我的负能量，哪怕这些话不该跟一个孩子说，但她没其他人可说，只能跟我，可我又帮不上忙，还是那个最终的诱因。”
秦羽可有点说不下去了，心里泛酸，“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吗？”
蒋遇轻轻拍她肩膀，归根结底就是不想他担心。
“理解。”又走了几步，“小羽毛，当我看着你报喜不报忧、欲言且又止，明明不开心，还对我说，我工作很顺利，我很好，不太忙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秦羽可沉默了。
“我比知道你工作中遇到麻烦更难过，更孤独，我会反思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特别踏实的依赖我。”
她说：“对不起。”
他说：“没有对不起，我们都很在乎彼此。”
今晚的餐后漫步很有成效，两人的背影紧紧依偎着往回走。
敞开心扉后，家的路有归途，心里的路，也从遥遥看到了彼岸。
一路上，秦羽可把这段时间寻找的有利证据跟蒋遇分享，他虽然学医，但是给秦羽可指出的一些忽略掉的细节，让她茅塞顿开。
第二天去储蓄所，秦羽可再次联系鼎鑫食品厂的马经理。
“马经理，中午方便出来吃顿饭吗？”
马经理在撤贷这件事上，对秦羽可心存感激，立刻应下，“吃饭可以，但说好了，这顿饭我请。”
俩人定好时间，约在宁康的一家饭店。
午休时分，秦羽可开车前往饭店，车停在路边的车位，她下车时，看到马经理也刚从停好的轿车下来。
“马经理。”
“秦副所。”
俩人打声招呼，一同往饭店里走。
马经理是这家常客，“我订好桌了，二楼包厢。”
秦羽可跟着马经理来到二楼，服务员送上菜单，俩人点了五道菜，问酒水的时候，秦羽可谢绝了。
“都开车了，就别喝酒了。”
马经理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来壶好茶。”
服务生退出包厢，把门带上。
“秦副所，这次要不是你及时，达利的贷款肯定已经放了，他现在不是一两单生意的事，是过去几年的生意都有问题，这五百万下来也就够塞个牙缝的。”
话说一半，服务员推门进来了，马经理让她把茶水放下，他提起茶壶给秦羽可倒上，说：
“秦副所，你今天来找我，也是因为达利的事吧。”
秦羽可起身说句谢谢，接过茶杯，“当初，你和汪经理谈贷款金额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汪经理指尖碾着茶杯，目光落在虚空的一处沉思。
“要说老汪和我提这事的时候，还真没第二个人在场，”
秦羽可又问：“贷款担保这种事，你也是老生意人，不会不慎重，肯定要聊几次，确定贷款金额还贷日期，你再想想呢？”
马经理：……
他轻嘬口茶，又沉默片刻，继而摇摇头，“秦副所，真没有其他人在场，我和老汪的关系挺不错，当年也是拜过的把兄弟，像贷款担保就种事，比较私下的话题，也不可能拉个外人在场。”
菜陆续端上桌，话题中断，俩人随意聊些生活上的琐事。服务生将最后一盘菜上齐，退出包厢关上门。
秦羽可吃的不多，心里惦记着贷款的事，导致这阵子食欲都很差。
“秦副所，多吃点。”马经理客气道。
秦羽可莞尔，“您也多吃点。”
“实不相瞒，你给我打电话前，老汪也找我了。”
秦羽可看着马经理，慢慢咀嚼着菜。“找你担保还是……”不与储蓄所合作。
马经理轻哼出一声笑，“两方面都有，不过我这人吧，是非黑白分的清，他骗我担保，都没想着我们俩二十多年的情分，我也没必要再看过去的面子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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