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仪的手在袖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几次努力后才终于算是控制住了脾气。
但即使冷静下来了，陈令仪开口的瞬间，却也仍像是带了深冬的风雪一样，能冻得人瑟瑟发抖，“国公爷，我虽看得出你是真心疼杜小姐，却也一样看的明白，这国公府是故意将生病的杜小姐，置于此种境地的。”
陈令仪的话让卫国公的脸色越发黑沉了下去，他的目光虽没闪躲，却也没有直视着陈令仪的双眼，这一瞬间这七尺的中年男人，眼角眉梢似乎都多了些风霜与沧桑。
但接下来，陈令仪却没将责难的话继续下去，反倒立刻转过了话头。
“现在人正病着，纠缠其他也都没用。若国公爷还觉得不想让这女儿死，就派人给杜小姐换个地方养病。而且这也都算是小事儿，眼下最急的是，我需要国公爷说实话。曦月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儿？”
若是放在平时，哪里敢有人对贵为国公爷，手握重兵又位高权重的卫国公如此说话？
这样质疑国公府和国公府嫡女的话，别说是当着卫国公的面儿说了，就是有一丝一毫的谣言传入他的耳中，卫国公也绝对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可如今，当着他面如此质问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女儿眼下的唯一救命稻草，陈令仪。
因往昔对杜曦月的疼爱与宠溺，如今对生病后她连延医问药都不能的自责与愧疚。
瞬间让这位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都能大笑着叱刹风云的将领与父亲，眉宇间立刻就平添上了浓浓一重无力与悲凉。
满脸心痛的低身为女儿掖了掖被角后，卫国公叹息着起身，表情犹如嚼食着药渣般苦涩的开口，对陈令仪道：“是，最近小女，是有些心结……”
这之后，卫国公慢慢对陈令仪描述起了，整个事件的起因与缘由。
原来杜曦月竟然是在过年时，因婚事的问题和家里闹了矛盾，导致心情郁结，这之后又与家人怄气，在半夜去湖边亭子里吹了的凉风。
“……开始我和她娘都没觉得事情会如此严重。伤风受寒的请个御医来，是很快就能治好的小病。但几副药后这伤风是好了，没多久却就又添了这么个怪病。”
边说着卫国公边揉了揉自己的脸提神，好似不这样做就难以接下去了一般，表情十分疲劳又无助，“哎，不瞒郡主说，这样的病也许在平头百姓中不算什么。可陛下的事您也知道，要是我家……到时候，别说月儿没法活，就是国公府全族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啊。”
陈令仪开始还没理解卫国公话里的意思，但静下来心来又细想了想后，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皇帝宇文邕。
不过，这事儿还真是，摊上这么个迷恋道术又笃信各种江湖术士，尤其是贾国师那种心狠手辣的方士的皇帝，搁谁都怕自家出了怪事儿后被皇帝盯上，进而因为莫须有的罪过而丢了全族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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