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怀远显然没有隐瞒的打算，在陈令仪将问题刚问出口时，他就直言道：“哦，陈小姐还不知道吗？我是三殿下儿时伴读，直到成年后才返回方家，继承家业。”
听到伴读二字，陈令仪心中忍不住起了嘀咕，这皇子伴读多半是世家子弟，最次应该也是大臣家的孩子吧。宇文恺的伴读怎么会是一介商人的儿子？
倒不是她瞧不起商人，只是这与古代没什么差别的地方，她能看的出商人也同古代一样虽然生活条件比较优越，但社会地位还真不怎么高。
要说皇子伴读出自商贾人家，还真是有点儿匪夷所思。
方怀远自然也看出了陈令仪眼中的疑惑，不等陈令仪问出口，便自嘲一笑道：“没错，我方家虽是世代皇商，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介商人。要说给皇子做伴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连带着皇子面上也没有光彩。”
听到方怀远饱含着慢慢叹息的话，陈令仪突然就醍醐灌顶的明白了些什么，哦，怪不得宇文恺如今的性格这样具有欺骗性与两面性了，这还真是从小就留下心理阴影导致的吗？
这样想着时，陈令仪不由自主的就响起了宇文恺，在除夕宫宴时，于宫殿外无人处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
难道，故事中的那个妃子，真的就是宇文恺的母亲？
这样想着，陈令仪便也就决定要弄个明白了，只是眼前这位方公子的心情，好似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不等方怀远话音落地，陈令仪就已低眸思索开了。
因此，在方怀远话闭后的一瞬，她便轻笑着开口，接着对方的话头道：“方公子，难道是觉得三殿下，因有你这个朋友而敢羞耻了吗？”
这句话直戳方怀远痛处与心结，只见这位一直在陈令仪面前都是温文尔雅，一派绅士的方公子突然就目光冰寒，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杀气。
当在看到陈令仪眼中无悲无喜，完全只是一片澄清的询问神色后，方怀远当即便愣住了。
往日被触及这心伤后，方怀远身边总要有为此殉葬的人出现，并要过好些日子，这件事才能算是暂且度过风波。
但这一次，方怀远在陈令仪提起心伤后，除了心中的愤怒外，头脑却是清醒的。
在那双平静无波，不含一丝情绪的眼眸中，毫无立场，没有褒贬，只是在客观的询问着一个问题——宇文恺在为有他这个朋友在而羞愧吗？
这声询问，就像是猛地敲入方怀远心中的一颗冰魄，在一片熊熊怒火中无声炸裂，连带着那片怒火也熄灭的悄无声息。
怔愣间，方怀远第一次冷静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让他痛苦了大半生的问题。
身而为人，本就没有尽善尽美，但宇文恺与自己都互引对方为平生难得知己。
自己虽因身份令宇文恺蒙羞而常常消沉痛苦，宇文恺却从没因此而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反倒时不时的就会提起，“还好有你”类似的感慨。
方怀远又忍不住想起，儿时两人在宫中太学时，每次只要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儿，用这奚落时，宇文恺都会少见的动真气，并揍的对方再不敢开口为止。
原以为是宇文恺是心中介意这件，但一次偶然发现别人直接在宇文恺面前说起时，他却只玩世不恭的留下一句，“呵，算你运气好，是在我面前提起。”后就直接忽视了来挑衅的人。
这位脑筋并不笨的皇商世家的公子，在陈令仪的点拨下，很快边得到了来自心底，姗姗来迟的答案。
再次眼眸清明，回神后的方怀远，脸上又展露出了笑容，那如暴风雨后青天再现的爽朗笑颜，似乎连之前的呆板都带走了不少，：“多谢陈小姐，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不过说起来，陈小姐虽是武安侯府老太君新认的义女，眼界，见识与辨识人心的本事，却也真不可小觑啊。”
陈令仪见方怀远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想通了，心中暗自点头道孺子可教嘛。
而另一面，她听到方怀远的称赞后，只轻笑着又开口告辞道：“看来，方公子已经得到自己的答案了嘛。那我今日多有打扰，就先告辞了。”
但在起身告辞的刹那，陈令仪突然想起宇文恺的事。
顿下脚步后，她转身爽朗的对方怀远道：“哦，对了，方公子，若是方便的话，送来的资料里请附带上三殿下的生母的，多谢。”
再次转身后，陈令仪并未看到方怀远在原地对这她离去的背影，满怀感激的深深的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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