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蕴初从墓地上面下来看到陆黎川看着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子发呆。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去送她？”章蕴初噙着淡淡的笑意，颇为讽刺道。
陆黎川扭头看着她，“你在上面跟她说了什么。”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婊里婊气的女人，明知道她勾三搭四，还是被米的神魂颠倒，她难不成是妖精变得不成。”
章蕴初的话总是带着刺，陆黎川面色越发的冷冽，不悦的神色逐渐爬上他的俊脸。
“蕴初，这是在埋怨我不爱你？”他的眼底布满森寒，最近他又开始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希望自己健康起来，也希望自己对过去的那些事情尽快的释怀放下，或者是让自己变得更坏一些。
坏的时候，不是做什么事情都觉得理所应当么？他希望自己能够变成那样。
但很多事情总是想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从来就不容易。
章蕴初那账清冷的面容微微僵了僵，“黎川……”
“我等你的那些年在你看来，是不是特别像个小丑，也特别的有自豪感？”陆黎川徒然自嘲般的笑了笑。
陆黎川从未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说过话，她一直都理直气壮的觉得他不会用多恶劣的态度来对待自己。
章蕴初唇角扯开一个笑意，浅薄，毫无温度，下巴微微一抬，她凝着他，“你觉得你现在有任何的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
压制一个男人势必就得不到他最纯真的爱，可是不压制又能得到什么？
在上面跟许温如聊过之后，她忽然之间就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把陆黎川抓的足够牢靠的话，她会真的失去他。
爱一个人爱到失去理智是什么样子，她不想看到。
陆黎川靠在车门上，姿态随意闲适，狭长的凤眸里掺杂着冰碴子，他看她，却不是正眼看待。
“蕴初，我们谈个条件怎么样？”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条件可谈？为了许温如，黎川，那她可能会变成万人唾骂的红颜祸水。”
章蕴初的各种强势也并没有真的对陆黎川有什么影响，他的气场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你们那么随意的弄掉了我的孩子，我难道还不能从你们这里讨点什么？”陆黎川慢慢悠悠的开口。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章蕴初立在与他相距一米不到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她却有种隔着千山万水的遥远感。
章蕴初微微笑了笑，“我不也失去过一个孩子？黎川，是不是时间太久，你都忘了，你母亲当年是怎么对待这件事的，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陆黎川沉沉的眼眸里聚集着冷意，章蕴初不是一个会总是提到过去的人。
可若是提到，除了痛彻心扉，他感觉不到其他。
不光是许温如失去的那个孩子，章蕴初失去的那个孩子同样让他觉得心脏扯的一下一下的疼，没有谁比谁轻松一点。
注意到陆黎川微微有了变化的脸色，唇角慢慢往上扬了扬。
“你到底是爱孩子，还是爱女人，或者说，你是病入膏肓，把亏就当成爱和喜欢，陆黎川，你分清楚了么？”
许温如的孩子没了，自然是对陆黎川打击很大，并且加重了他的病情，是他的言行举止都变得奇怪，不受自己理智控制。
陆黎川冰着脸，转身拍了拍身后的车，“自己开车回去吧，蕴初，我想当初你离开是对的。”
如果那时候娶了她的话，不见得就有多么的幸福。
章蕴初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迈开步子散漫的走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背对着她一步步走远。
“黎川，池暮是利己主义者，所以许温如也是，你跟她上过无数次的床，也不会成为她最好的选择，即便是爱情，你也不是。”
章蕴初清楚，许温如那样的人自尊和骄傲不比她少，只是没有遇到过让她选择尊严和面包的事情，并不会表现出来。
她根本不可能去爱一个等了别的女人整整五年的男人，那对她来说，是掉价的。
陆黎川一步也没有停，却是将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听进了心里，很难受，那些疯狂碾压而来的妒火几乎快要灼伤了自己。
她跟白莲花似的爱慕着慕听明，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选择跟他上床来解决眼下的困境，而她最终的婚姻选择是那根最粗的大腿池暮。
许温如这样的人温柔如水，却冷血无情，没有人情味，她把婊、子这个词诠释的简直是太完美。
温如坐在池暮的身边，心口忽然之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她忍不住一下子狠狠的攥住了胸口的衣服，一时间尖锐的疼痛令她呼吸都变得困难不已。
池暮捉住了她的手腕强制性的按住了她不住想要蜷缩的肩骨，“最近是不是没有按时去医院做检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身体检查是必须的，你们家的心脏病有遗传性，你不知道吗？”
温如吃力的望着池暮愠怒的脸色，很久都没有说话，那股尖锐的疼在慢慢的消失。
“很痛？”池暮的眉头拧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凝重。
温如慢慢放松了身体，“可能是神经性的反应，我没事的。”
“身体不舒服不要强撑，看你妈妈就知道了，强撑的结果是什么，只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池暮的手从她身上扯了回来，身子慢慢的靠着座椅，池暮这才提速继续好好开车。
温如想起来妈妈，如果不去常常看看照片的话，她估计很快就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
“你年少的时候，是不是喜欢我妈妈？”温如忽然之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显然这么匪夷所思的问题，池暮听了也是被雷到了，他那时候才多少岁，就算是青春期，温涵也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时候我比较倾慕热情奔放的，你妈妈是大家闺秀，不是我的菜，而且，我没有姐弟恋的癖好。”
“那你为什么从小对我那么上心，搞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外公许配给你的童养媳。”温如翻了翻白眼。
车内的僵硬的气氛慢慢化解了很多。
池暮没能憋住一口笑，放声大笑起来，“你到底是像谁？你外公年轻的时候该不会就是你这么一副样子吧。”
“我跟外公可不一样，外公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情种。”
“那你不是？我看你对陆黎川的感情就很复杂，上床上了无数遍，结果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么？”
池暮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就算是睡了这么久，也应该睡出感情了，起码陆黎川是绝对睡出感情了。
估计二十岁年轻气盛那会跟章蕴初睡的少，所以跟许温如睡了这么久，感情都扎根在心里了，比对章蕴初还要真。
“如果你从一开始告诉我，你介意我跟别的男人上床，我是断然不会去上他的床的。”
“为什么要介意，女人在这方面有丰富的惊艳是值得欣赏的，起码知道这种事情做多了很恶心，你跟我结婚之后就不会老是想着这件事。”
温如，“……”
“等和风稳定之后我会跟你离婚，你这种人，我才不要跟你过一辈子。”
池暮看着她，这么多年，怎么利用完别人就扔的本事倒是学的很精炼，等她自己变成大腿的时候，他这条大腿自然就不需要了。
“随你。”
“不过在这之前，你可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跟女人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我老觉得章蕴初会搞事情。”
温如心里的不安一向比较准确。
“我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你的那个漂亮助理，我觉得你们保持点距离吧，纵然是你们真的有什么，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爆出啦。”
“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想到哪去了？”
“同性恋也不可以。”
“许温如！”池暮被她徒徒的惹出了满腔怒火，越说越不像话，他看起来像是那种搞基的男人？
温如微微闭了闭眼睛，难得池暮会被自己惹怒，新鲜。
“慢慢开吧，我想睡会。”
池暮微微抿着唇，懒得理会她，她越是平静，就越是紧张，也不知道这些是在哪里学的，不懂得发泄，生生的惹的自己很是难受。
不知道池暮开车开了多久，温如就在他的车上睡着了，还睡的很沉，池暮只好特意在城里多饶了两圈，让她能够好好的睡一觉，毕竟这一醒，可能一整晚就会睡不着。
池暮将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很久，等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从车上下去靠着车头抽烟。
结果毫不意外的就看到了陆黎川远远地站在路灯下，池暮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冷冷淡淡的扫过远处的男人，继续抽烟。
陆黎川慢步朝他走了过来，看到副驾驶位置上熟睡的女人后，他的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好像许温如从来不会在他的车上睡的这样陈，她那样的性格。
“陆先生，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会送你的未婚妻回去，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池暮故作惊讶的冲他笑了笑。
笑意里夹带着几分嘲讽。
陆黎川将领口衬衣的扣子又解开了一口，双手掐着腰，骨子里的那些桀骜不驯逐渐显露出来。
“我来看看我喜欢的女人，还不可以？”
陆黎川有意挑衅，奈何池暮始终衣服不温不火的态度，完全没有想要跟她撕逼的欲望。
“当然可以，只是我温如睡着了，要是中途吵醒她的话，她会头痛很久。”
“池暮，你不爱她啊，为什么非要跟她结婚。”
“她说要跟我结婚，我当然要满足她的愿望，毕竟，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也宠爱了很多年……”
说道宠爱这两个池暮还可以顿了顿，嗯，算是宠爱吧，把她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大概是陆黎川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宠爱？他对许温如是哪门子的宠爱。
明明是从头至尾的利用，不过这利用生生的加上了些莫须有的感情罢了。
“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娶她？”
池暮一副很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如果我不娶她，难道你要娶她吗？”
他的反问在意料之中，可是他还是被生生的堵的心里一阵烦闷不已。
池暮瞧了瞧陆黎川有些凌乱的短发，一路上到底是抓了多少次头了。
“我会娶她。”
“嗯，去国外注册，陆先生，那是妾啊。”池暮不轻不重的话跟刀子一样狠狠的扎着陆黎川的心脏。
是妾，可也是妻。
“我可以给她一辈子最好的宠爱，在你看来婚姻是两个人彼此相爱的证据么？”
池暮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认为，也没有觉得温如跟着你不好，只是你如果在跟章家权衡取舍之后能站在她这边的可能性实在是很小。”
自然而然的，陆黎川就想起来那次她即将过生日，但是他去了非洲看章蕴初的事情。
这么渣的事情是他做的，他无法否认。
“以后不会了。”
“那么在章家想要温如性命的时候，你怎么做的呢？以你的本事，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有病，但那始终不是让人原谅的理由，你说你在意孩子，可连弄死你孩子的人，你都能和平相处，陆黎川，你的病怕不只是心理疾病这么简单，你得有双重人格症才能干得出来这么混账的事情。”
池暮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对谁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真是老了，话变多了。
陆黎川眼神凉凉的盯着他，“池暮，我会爱她。”
池暮的目光被他这句话吸引了，然后自然而然的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算是惊愕吧。
也是第一次听陆黎川说爱这个字，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难道不是章蕴初么？
“你爱温如的话，那么你对章蕴初什么感情？出于某种愧疚？你这五年的等待，原来仅仅是愧疚啊。”
池暮这张嘴翻来覆去的毒辣，句句扎心的很。
陆黎川冷峻的眉眼里开始慢慢染上一层戾气。
“池暮，我是在跟你谈条件，要怎么样才能不跟她结婚。”
“如果你娶她的话。”池暮很干脆。
陆黎川怎么可能会没听懂，如果这五年仅仅是因为愧疚的话，那么今后可能随随便便一个愧疚都能将他困住。
这样的男人是软弱无能的，不值得托付终生的。
池暮的贬低毫不避讳，可他没有反驳的余地，在商场上跟池暮没有交过手，对这个人了解的也不过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今儿个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车内的人，已经醒了，一睁眼就看到车头面前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着，陆黎川一脸不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池暮只有一个背影，不过感觉他有些云淡风轻。
温如皱了皱眉头，还是推开车门下车，理了理自己稍稍有点凌乱的长发。
“你们聊什么呢？”
池暮转过身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聊你。”
温如白了池暮一眼然后目光越过他落在陆黎川身上，陆黎川那样子似乎是特别期待温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转眼就从池暮面前走开，径直的朝她走过来，几天不见，他很想她，想的都快要发疯了。
“我先走了。”池暮没兴趣看两个人在他面前卿卿我我，转身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池暮，会有那么一天的。”
池暮慢慢顿住，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懒懒的勾了勾唇角，“那我拭目以待了。”
温如皱眉，“你们在说什么。”
池暮拍了拍车顶低声笑了笑，“他是说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把你给卖了，我在想，如果他的价钱给的合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池暮，我是猪吗？”温如怒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准备过去找麻烦，池暮迅速上车，车子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温如，我送你上去。”陆黎川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紧了紧，低声道。
温如拧了拧眉心，“不用了，我以为你会送章蕴初，倒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陆黎川握紧了她的手腕徒然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他轻易的拉了回来，大手按住了她的头，“温如，我更担心你。”
“陆黎川，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跟渣男很像吗？希望你能弄清楚，跟你纠缠是一回事，是不是看得起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温如伸手将他推开，眉眼里的温度褪去了好一些。
陆黎川被她强行推开，没有再上前，许温如说的对，他在做的事情的确是跟渣男很像，的的确确的渣男行径。
“我先上去了，你回吧，我想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跟你见面，陆黎川，做情人都要懂规矩，知道吗？”
温如转身的那瞬间眼神薄凉，语气里也泛着层层凉意，收好自己的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直都牢牢地记着，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陆黎川为什么会病呢？
可能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又或者每个人看待事故的观点有所不同。
“不嫁给他不可以吗？温如，我会爱你。”
陆黎川跟上她的背影走了好几步，语气听着沉重很多，很认真，温如背脊微微一僵，却没有转头。
他依然能够很轻易的触及到她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悸动过后便是浅浅的疼。
她没有回应，今天下午在墓地里遇到章蕴初后，她的心情受到了影响，她一直在想，难道以前的章蕴初也是这样的么？
一夜无眠，温如在阳台上看着楼下，陆黎川就那么站在路灯下，执着的像个情痴。
可他这个样子在许温如眼里也不过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理智根本管不住他自己。
如果今后用不到他了，理所当然丢掉就是了。
温如觉得自己是明智的在爱别人之前，她首先最爱的是自己，如果女人连自己都不爱了，那真的就剩下了贱。
次日的和风集团，许玉良脸色不佳，已经有很多年他没有受到过这样的质疑。
这些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股东就全都知道了。
“董事长，你总要给我们解释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风集团在过去的这些年真的有参与这些事情么？”
“各位股东，这些事纯属子虚乌有，你们也应该知道不管是陆家还是章家都在牢牢地盯着我们，我们公司内，也应该潜藏了不少他们的卧底，这其中不乏一些有机会接触到内部机密的高管，和风集团如果没有什么可以抓的把柄，他们也会想办法捏造事实。”
许玉良的据理力争，在坐的并不是很买账，桌上的一桌人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许玉良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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