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隆领她来到芳峪斋，这是金城本地一家颇具盛名的素食饭店。
在侍应生的指引下，他们进入了一间包厢。
凌隆刚点好菜，侍应生抱着精美的菜单出门，不到半分钟，只听‘咚咚咚’，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您好，周厅长。”
凌隆一个眼神，顾涟漪立刻跟着起身问候：“周厅长好。”
来人约莫五十五六岁，身形挺拔，气质温润，举手投足间颇有些傲骨凌霜的文人风采。
那人微笑着点头，与凌隆握手：“我虽不在商界，但凌总的大名，周某也是早有耳闻，初次见面，想不到凌总竟是如此才俊，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周厅谬赞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早些年家境不好，书念得不多，都说人缺什么就特别在意什么，我倒很敬重您这样德才兼备的文人，前阵子，有人送了我一副春源道人的字，不瞒您说，我是看不懂的。
辗转听闻周厅在书法上造诣非凡，便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能请周厅指点一二，那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今天贸然邀周厅前来，也是我的私心，想借此机会带着家里小辈前来，让孩子跟着长长见识。不知您喜欢什么，点了几道这儿的招牌素膳和汤盅，咱们先用餐？”
周厅长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凌隆并肩走向大圆桌。
顾涟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乖巧恬静的模样足可以假乱真。
厅长？
听起来好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刚才凌隆没机会告诉她这人的身份，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带她来饭局。
什么厅？
能得凌隆高规格招待，这饭局又是在她被教育局通报批评之后……
除了教育厅厅长，顾涟漪不作他想。
不到六十的年纪，能坐到教育厅厅长这个位置，自然非等闲之辈，想必手腕有之，机遇有之，才干亦有之，这样的人当然值得敬畏。
席间她一直表现得很乖顺，敛掉了平日的张扬。
说的少就可以听的更多，她发现，这位周厅长倒是真有几分文人风骨，一桌子的珍馐美食，并不能引他另眼想看，倒是餐后，那副春源道人的墨宝一出，周厅长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眼神尤其闪亮。
最终这副字被赠予周厅长，人家的百般推却，也抵不过凌隆的巧舌如簧。
令顾涟漪有些意外的是，凌隆全程没有提一句她被诬陷作弊的事儿，只是在送人下楼时，周厅长回头主动问了一句“凌总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回程途中，顾涟漪提出疑虑：“你说他问我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凌隆不答反问：“我们做生意是需要跟政|府走动，但目前还跟教育职能部门的人扯不上关系，要是没有你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教育局上级主管部门是哪个，你说我为什么请他吃饭？”
“为了办事儿。”
“是呗，那你猜，如果你是教育厅厅长，突然有人递话，说是一商人要以个人名义请你吃饭，你怎么想？”
“嗯……有人要找我办事儿。”
她还是没明白，又问：“可是咱们全程都没提起来这茬儿，这事儿能办成吗？”
凌隆薄薄的唇微微勾起，说道：“这个级别的官员，比你想象的要谨慎得多，中间人递话的时候，我让对方明明白白告诉他，我是要带小辈出席的，也说了你的名字。
我光等回复就等了一个小时，说明他已经利用这段时间自己调查过了，他能准时来这个饭局，这事儿就算成了一半。”
“哪还有一半儿呢？”
“记不清几年前，连一集团刚整组上市那阵子，我们为了得点好名声，给几个偏远地区捐过钱修学校，我都忘到脑后的事儿，人家临了提起，表扬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给连一集团指路。”
“想让你继续捐款助学？办事儿的代价这么大？！那还是别了，我刚才想说呢，你为了我托关系送礼，这算我的，一幅画的钱我努努力还能还上。
但你要是捐款，那肯定不是几十万能打住的吧？那成百上千万的，你累死我也还不上，别了别了，我就这么黑着吧，黑习惯就好了。”
凌隆笑道：“傻不傻？不知道慈善可以抵税吗？再说了，你以为这是人家跟我们伸手要钱？”
顾涟漪一边眉毛高高挑起：难道不是？
凌隆见状，继续道：“金城的有钱人不少，想用慈善搏名声的企业更多，你捧着钱给人家送去，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收，敢不敢收，如今教育厅长亲自吐口，这什么概念？”
“什么概念？”
“双赢、因祸得福，不太会形容。商离不开官，连一集团做慈善支持国民教育，这名声好听；周厅长在位期间，本地巨商踊跃支持，这政绩好看；偏远地区的孩子们解决上学问题，这又是实打实的受益；我们借这个契机与政|府拉近关系，对集团是百利无一害。
你看，这都不是双赢了，是好几赢，你就别担心什么字不字的了，本来也是一个合作伙伴送我的，春源道人再有名，那也得是周厅长那样爱舞文弄墨的人才欣赏得了，我是看不懂，也欣赏不来，给他比搁我这落灰强。”
“就因为一幅字，周厅长就愿意给连一集团机会了？”
凌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那字他喜欢，但我看顶多占两成，说到底，还是你这光环太耀眼。
我之所以找周厅长而不是别人，一方面是想着尽量结交最有话语权的，他一句话可能顶其他人十句，另外一点，我打听到周厅长师出数学泰斗郭老一门。
这位郭老本身就特随性洒脱一人，收的学生一般也都只看才华和天赋，不过一般才华横溢的人，情商普遍不高，虽说郭老的门生如今遍布全国教育主管部门，但一开始，基本都是靠同门之间互相帮衬，大家才慢慢从基层一点点升起来的。
所以他们那一门的徒子徒孙，都多少有点恃才傲物的意思，可是不太平顺的出身经历，又使得他们格外惜才，那么你说，一个数学满分的学生，数学教师出身的周厅长会不会看重？”
凌隆想了想，感叹道：“这该死的学神光环啊，真是能闪瞎人眼。”
顾涟漪傲娇脸，无比气人的摊手说道：“那怎么办，谁知道我学着学着就开窍了，开窍了就容易考满分，可是考了满分人家还要诬陷我作弊，其实我也很苦恼……诶，不对，那照你这么说，周厅长一开始就是知道我的，那他最后还问我名字干什么？”
凌隆甩给她一个‘你真单纯’的眼神，说道：“位高权重，人家不谨慎点能行吗？还能满世界嚷嚷说这事儿包他身上？”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就是你这么天真又人微言轻的，才是别人想捏一把就捏一把。”
‘天真’本来是个挺好的词儿，怎么个凌隆嘴里一过，倒像是骂人呢？
顾涟漪懒得回嘴，呵，毕竟人微言轻的，说了也白说。
不多时，连一娱乐官博、樊宇和顾涟漪的个人微博同时发文，直接将这一次的作弊事件，推向一个全民参与讨论的火爆热潮。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