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吧……”姥姥喃喃，脸色变来变去，相当复杂难言。
对于自己的闺女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里会不偏袒不心疼。但是闺女做了那样的错事，她一个母亲失望又愧疚，是自己没教好。
姥爷一个硬汉，提起浮思兰来依旧免不了感伤。
他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在沙发上坐下：“你听谁说的？这不可能，我们从二十年前开始就再没见过，早已经断绝父女母女关系。”
这事儿欧琛和顾宁璇都不知道。
如今闻言，顾宁璇才算是明白，之前白浪费时间了。难怪跟踪了那么久一无所获，原来他们早已经无联络。
那么，此刻浮思兰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欧琛想到顾宁璇给他看的那张照片，很肯定：“她回来了。”
当时照片的背景就是那栋小阁楼，他也不可能认错浮思兰，她必然是回来了，只是连姥姥和姥爷也不知道罢了。
说到这，他看向顾宁璇，征求顾宁璇是否同意说出和浮思兰的焦急。
顾宁璇抓了抓手掌，因着心中顾虑，便有些语焉不详：“我是前两个月之前，因为，因为生病，在路边倒下，是她救了我，把我带到医院。然后，我们住在一起一段时间……”
“刚刚我想去找她，没见到人，这才给欧琛看的照片……”
“你生病？生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欧琛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这个，紧张地拉住顾宁璇的手，上下打量。
顾宁璇有些尴尬，也有些心虚，忙抽回手，看向一边：“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普通的发烧，早没事了。”
“照片，在哪里？”姥姥忽然站起来，眼神急切。
旁边姥爷蹙起眉头，没说话
。
自从做了母亲之后，顾宁璇已经体会到作为母亲对于孩子本能的关切。她没有对姥姥的行为有什么不满，沉默地把手机递过去。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把照片P了P，把了了的脸部进行遮挡。
看到照片中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浮思兰，姥姥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嘴唇直哆嗦：“怎么变得这么憔悴，她都没好好照顾自己吗？”
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照片中人花白的头发，脸上深深的皱纹，姥姥的心都碎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二十年前再决绝，却也真的无法割下对女儿的感情。
旁边的姥爷也跟着心抽紧，浮思兰照片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衰老太多了，这些年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两个两人默默靠在一起，看着照片不言不语。
虽然气氛不对，但是欧琛还是不得不出声：“姥姥姥爷，我要找到她。”
他的话让两个老人家浑身一震。
“你要找她做什么？”姥姥瞬间戒备起来，手指紧紧地抓着手机，消瘦的手背凸起一条条青筋，就像是刺猬竖起了所有的倒刺。
她盯着欧琛的眼中，发红的眼眶满是严厉：“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你也看到了，她已经受够了煎熬，放过她吧，你们都放过她吧！”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虎毒不食子。当年姥姥选择护住自己的女儿，甘愿受到良心的谴责，和女儿永生不复见。
现如今，护犊子依旧是她的第一反应。
面对着姥姥的眼睛，欧琛心中的煎熬丝毫不亚于对方。但是，该说的，该做的，再艰难他也不能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姥姥，她回来了，那我就不能当做没看见。至于之后会如何，我们交给法院来决判。”
“法院？”姥姥尖叫出声，手里的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她算是明白了，从欧琛第一次问起欧母的事情开始，事情的发展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
姥姥摇摇欲坠，姥爷搀扶住她，眼中亦是痛苦非常。
“你说话啊，他要把思兰送进监狱，你倒是说话啊！”姥姥急切地拉扯着姥爷的袖子，几乎将袖子整个撕扯下来。
姥爷痛苦地闭上眼。
欧琛看着姥爷沧桑的脸：“从小，就是姥爷你教导我，人生于世，最重要地就是对得起自己的心。这么多年，姥爷，你对得起自己良心了吗？”
“……”姥爷颓败地坐在了沙发上。
如若对得起良心，他此刻就不会在这小国的边远郊区，过着远离人群的生活。
姥姥看姥爷这模样，彻底地慌了：“不，不，小琛，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她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样！”
欧琛谋深似海，痛苦之色却依然清晰可见：“我知道她是我的母亲，但是我也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这是这么多天，经过了那么多痛苦的煎熬之后，他做出的决定。
这其中的艰辛，怕是只有他自己体会最深。
“不——”姥姥一下跌在地上，她使劲地摇着头，忽然想起什么，爬着爬到了欧琛的身前，抓住他的裤子：“姥姥求你了，求你放过她吧，求求你了，放过她吧，放过她吧……”
“姥姥！”欧琛哪里能让长辈给自己下跪，忙跟着跪下了：“你别这样！”
“求你，放过她吧。”姥姥好似一下苍老下来，消瘦的身子骨脆弱不堪，曾经挺直的脊梁也无跟虾米似的弯曲下来。
“……”欧琛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良久，在姥姥绝望的痛苦声中，他才道：“我不能。”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
顾宁璇从始至终都在看着，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她看着欧琛的背影，想着他现在心里该是有多痛啊。
相较于姥姥姥爷，怕是此刻在场最痛的就是欧琛了。
做出这个决定，就相当于他主动承担下了一切。承担今后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承担最爱的亲人的怨恨，承担心中日夜的煎熬……
可是，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顾宁璇一下瘫软在了沙发上，她怎么忘了，她的男人一直就是这样的。比谁都勇敢，也比谁都有自我牺牲精神。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捂住脸，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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