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很久等不到萧夜容再答复。
低着头，搞不懂在看什么，全神贯注。就是，很突然的时候，能看到有晶莹在空中一闪而坠。
空气凝滞。
韩忆桐又瞥了一眼，起身去往浴室。
是躲避，因为除了浴室，不知道在哪里可以避开男人。
心疼他这样？
好像更多的是烦躁，每一个成年人都会有的，间歇性的烦躁感。
事业，感情，孩子，甚至是朋友，男朋友……
她固然想要一一考虑周全，精力注定达不到。
水中，安然放空了自己。
许是太困，昏昏欲睡的，不知道泡了多久。但穿好睡衣走出去，忍不住又定了下视线。
萧夜容还在沙发上坐着，没有回卧室。
她看他的瞬间，他也看了过来。
红润的眼睛，似曾相似的表情。
好像他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无非，用眼神来表达着自己的疏离，冷漠。很善谈的人，每每即将吵架，总变得十分安静，词不达意。
“你还不睡？”
韩忆桐弯腰捡起来桌上腕表观看，时间距离她进浴室，快一个小时。
仍等不到回应，她自顾去卧室取了床毯子，歪倒在沙发上，合目养神。
滴答。
腕表指针转动声都清晰。
韩忆桐也被这种简单的声响，扰到并没办法入眠。
无聊中，仔细梳理了下跟萧夜容从认识，到熟悉，再到现在……
她不信有人从来都会不发脾气，豁达如江雨薇，被缠久了，都不吝直接表达不满。好脾气如她阿姨，也会在某些时候跟傅立康大吵大闹。萧夜容没脾气嘛？
怎么可能。
没有脾气敢豁出性命对闵辉，敢跟许开阳直接撕破脸……
他并不缺脾气，只是，没有在她身边耍过脾气。即便耍过，三言两语也给哄好了。
不管她怎么回忆，今天，都是俩人关系最僵的一次。
他满眼藏满委屈倔强，她耐性所剩无几。
因何如此？
两句话没说对而已。
转头，睁开眼睛又看向雕塑一样，对面坐着不动的萧夜容。打算坐多久？
跟谁赌气，跟空气。
轻叹，她疲乏起身：“来，抱一下。”
简单而随意的话，轻巧又清晰。
萧夜容想装听不到，视线瞬间模糊。想拒绝，有力量推着他走到了韩忆桐面前。
一高，一低。
韩忆桐拍了拍旁边沙发。
萧夜容又挪步呆坐。
直至，女人抬起胳膊。他才突然紧紧的，搂住了女人颈部。
眼泪仍坠，坠的韩忆桐刚换好的睡衣，顷刻浸透。
“怎么了？看着挺大气的，一点事，天塌了一样。”
萧夜容试图忍住，徒劳无功。断断续续：“我不想撤出海城。”
“九成九会血本无归。”
“那我也跟你一块等那一点机会。”
“你现在收手挺好的，有房，有钱。即便通源商场关门，新通源项目被边缘化，一样可以安安稳稳……”
“我不要安稳，没有这些钱，靠我自己准备的那些房产，下半辈子也饿不到。我就喜欢跟你在一块过这种不安稳的生活。”
“看出来了，从你这次刚来海城，我就看出来你心还在他那里……你以为我在跟你小姑子怄气，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第一次损我。是你，我没日没夜的在海城熬那么久，你从来都没有真的关心过我，赞同过我。”
“这是一个太压抑的工作，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你刚来，就要让我撤资。我想撤资的话早就告诉你了，何苦等这么久！”
韩忆桐扶正他面孔，认真帮着擦了擦眼角：“我没想过这工作对你来说是这样，怎么不说。”
“想帮你，想看你胡闹。”
“胡闹？”
“就是胡闹啊，没有哪个商人像你这样以不同的原则来要求这个行业。不可能成功，除非你能一个人改变所有人。”
“你这么说，我更摸不着重心了。”
萧夜容有了笑容，温声：“你根本不是在做生意，你是在做事。你觉得应该做什么，就会去做。”
“当然，我也是没选择了，从憧憬满满到陪你一起泥足深陷。海城前，我还幻想靠这个项目，来试图打开僵持的局面……幻想只能是幻想，于是退而求其次，得到你这个人也不错……”
韩忆桐跟着笑：“说这话的意思是，反正实体业凋零，海城起不来的情况下，新通源项目被边缘化也无可逆转。索性，陪我这个混子赌一把海城，说不定还有希望。”
“不是。”
“那是什么？”
“不说。”
“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得做。”
“好啊。”
萧夜容轻巧脱身：“你睡我房里吧，我睡沙发。”
韩忆桐没拒绝，也没答应。停顿：“一块睡。你放心，我不碰你，真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不信。”
“随你，我先睡，地方给你留着。”
萧夜容迟疑数秒，唇角扬了扬，踱步跟进房间。
……
次日，晨光乍扬。
酣睡中的韩忆桐被电话吵的睁开了眼睛，黄立打来的，告知资金预算做出来了。
她觉得时间尚早，手机上却已显示九点。
房间里萧夜容也不在，倒是客厅里有琐碎动静，像在做早饭。
她揉着眼睛挂断，穿着拖鞋走到门口。
厨房跟客厅是共通的，隐约能看到点男人穿着围裙的背影。兹拉的烟火气息响起，韩忆桐没去打扰，退回浴室洗漱。
“忆桐，早饭好了。”
韩忆桐抹了把脸：“嗯，很快。”
萧夜容随之走到了浴室外：“怎么不多睡会儿。”
“黄立电话。而且今天公司肯定很多事需要盯着，一会要过去一趟。”
“能有什么事啊，昨个你不都安排好了。”
“资金，我让他做了个预算出来。”
“预算？”
萧夜容心里稍动，就大致猜到什么情况。
“对不起啊，答应你的没办到……通源确实抽不出这笔钱了……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
“不用，知道这些，所以才没跟你商量。等刘氏的人过来，你不让，我也要让一部分给他们。独木难支，拿不出钱来的感觉，太差了。”
“早该这样。先吃了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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