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接过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在他的脸上，阴森森的。
他一面拨号一面嘿嘿笑说：“自大穿上这身警服，我老程就再也没怕过死人。”
石头和孟建国默然，程宇本身就是当兵出身，又一步步坐上局长的位置，各种各样的案件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别说用死人的手机，恐怕连死人的尸体都背过，当然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程宇这边已经将电话打通，低声的安排该如何行动。
石头和孟建国则探头探脑，观察四周的情况，以防被村民碰见。
实际上此刻已经过午夜十二点，那些服用了幻魅的村民们早就各自回家，村子里连声狗叫都没有。再加上他们所在的园子十分偏僻，即便是白天也少有人来，自然不需有此担心。
等了片刻，程宇已经安排完毕，示意两人随他离开这里。
石头二人也不知道程宇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只得默默的跟在起身后。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村子中心的那片空地上。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大堆黑乎乎的灰烬。因为之前的燃烧，灰堆周围的继续已经融化，露出土地本来的面貌，形成了一个以灰堆为中心的圆圈。
“这两天晚上，他们都会在午夜十二点来此聚会，集体服用幻魅。依照我的估计，这种活动最早应该是由邱老九组织的，后来村民对幻魅产生了依赖性，便自发而来，不再需要有人领头了。”三人围着火堆观察半天，程宇趁机说道。
石头不禁皱起眉头：“这么说，幻魅传到大千村，有些日子了？难道，在我没有进地下研究所之前，黄鹏程他们就已经给有了第一批幻魅？”
“有这种可能，说不定明天他们进行交易的，就是经过改良的幻魅。”程宇点头说。
见两人在这分析起来，孟建国不耐烦的说：“程局，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这一堆黑灰，有什么好看的？”
程宇微微一笑说：“我们要去的地方马上就到，不过待会儿尽量不要弄出动静来，免得打草惊蛇。”
孟建国见他故弄玄虚，鼻子里哼了一声。
程宇没理会孟建国对他的不满，带着他们继续前行。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几分钟之后，他们出现在了大千村村委会的大门口。
大千村村委会是由一所小学改建而成，连脊的房屋，宽敞的院落，在院子的一角，还有男女分用的公共厕所。
像这样的地方，白原市地区的乡下比比皆是。以前每个村子里都有小学，后来政策变化，将这些小学合并，使其中一部分乡村小学就此废弃。而用其改建成村委会，是最常见的一种用途。
“邱老九头两年丧偶，也没有父母孩子，就孤家寡人一个，他就住在村委会里。每天晚上，都会聚集村里一些闲人再次打牌，有时候也会有外村的人来。”村委会的大门是铁艺门，三人可以轻易的看到里面的情况，其中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因为尚在冬季，窗子上都钉着塑料布，看不清楚屋子里的情况。程宇一面朝院子里观察，一面说道。
石头和孟建国都点点头，猜出程宇的心思来。他们可以摸进院里，躲在亮灯的那个屋的窗户下，便能听到里面的人说话，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毕竟，明天就是黄鹏程前来交易的日子，邱老九没准会提到。
当下，三人沿着院墙根绕到最左边，也就是公共厕所的位置。
孟建国连助跑都不需要，深吸一口气，原地拔起，轻而易举的就翻过了将将近两米高的院墙。落到地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宇忍不住赞了一句好身手，然后也不敢示弱，朝手里吐了两口吐沫，退后两步一个小助跑，也翻了过去。
石头挠挠头，他虽然跟孟建国学了不少打架的技巧，可是却没有这种翻墙的本事。琢磨的半天，比划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得在附近找了几块砖头垫着脚下，使自己和墙头一般高，然后双手攀在上面，全凭手臂的力量，才勉强爬了过去。扑通一声落在地上，震得他双腿发麻。
“小声点。”
墙里就是厕所，跟院墙之间有一米半左右的距离。先进来的程宇和孟建国，已经躲在了厕所后面。听到石头弄出的响动，不约而同的低声提醒。
石头尴尬的一笑，心说我又没你们这样的本事，能爬进来就算不错的。不过打心底开始佩服程宇，没想到他都四十几岁的年纪了，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
三人在厕所后面蹲了片刻，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在猫着腰向那一排连脊房摸过去。转眼工夫，就到了亮着灯的那间屋的窗下，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洗牌声音。
三人屏住呼吸，侧耳细听，生怕漏掉一句话。
这一等，竟然足足过了一个小时。三人冻得鼻尖通红，嘴唇发白，手脚发硬，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面的牌局好像是打到了圈数，正在研究要不要继续打下去。
隐约间听到一个嗓音很粗的人说：“今晚就算了，明天还有正事儿要办。人家黄老板要过来，咱们得把路上那些尸体弄走。”
“九哥，那咱们抓的人咋办？用不用给他们送点吃的，别饿死了。”另一个人说道，声音有些模糊，不过勉强可以听见。
“两天三天的饿不死，等明天黄老板他们完事儿了，再交给他们处理。”那个粗声音说道。
“那也行，我就是有点担心，咱们弄的可是警察。”
“草，担心个屁，警察咋了？他们又不是三头六臂，大不了一人一粒小药丸儿，到时候还不是听我们摆布？行了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人家黄老板晌午就到。”粗嗓门不耐烦的说。
接着，就是开门走路的声音。
三人知道里面的人要出来，赶紧沿着窗户根儿绕到房子一侧。
过了两三分钟，只见四个人从房里出来，走在最后的那人身材魁梧，足足有一米八以上。
“那个就是邱老九。”程宇捏着嗓子说。
石头点点头，心中合计，如果自己和这个邱老九动起手，九成九会吃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扯淡，更何况他在打架方面，才是入门。
邱老九送另外三人离开，站在大门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嘴里面也不知道咕哝着什么，朝房子这边走回来。
还没等到门口，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他摸出手机，懒洋洋的问：“谁啊？”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就嘿嘿的笑了起来：“小宝贝儿，这次几个小时不见，就想我了？行，我这就过去，保证让你爽死。啥？要我给你拿药？那咱们一码归一码，一手钱一手货……不是哥哥我不谈感情，我这不也是给人家代卖吗？成成成，只要你把哥整舒服了，这钱哥给你出了……脱光溜溜的在被窝等我！”
说完，他将手机收起，呸了一声：“这个騒娘们，真他妈的欠收拾。”
说着摔门进屋，磨蹭了十几分钟，才又出来，嘴里面骂骂咧咧的出了村委会。
石头三人赶紧蹑手蹑脚跟上，不敢走大门，只得再次翻墙出去。远远的缀在邱老九的后面，以防被他发现。
转眼工夫，邱老九居然来到了白月家，就是之前石头等人投宿的那个女人家。
邱老九轻车熟路老马识途，推门进院，直奔房中。
石头三人有一次故技重施，翻墙入院，躲窗户底下偷听。
石头本来想要提醒程宇，白月家还有只小狗。可是还没来不及的开口，那只小狗就出现了。乌溜溜的眼珠死死盯着窗户下的三个陌生人，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石头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心里头荒唐的想，但愿它能看懂。
结果可想而知，小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立刻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三人顿时毛发皆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道这下肯定会被邱老九发现。
令他们意外的是，并没有出来，屋子里只传来白月恼怒的说道：“小球，别叫了，老实回窝里待着。”
她这话就像圣旨似的，那小狗竟然真的不叫了，冲着石头三人，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鼻尖，然后摇着尾巴走了。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心说这他妈的悬。一旦邱老九出来，他们根本无所遁形。
小狗的骚扰没了，他们便又把注意力收回来，留意屋子里的动静。
过了五六分钟，里面就传出男女粗重的喘息声，看样子是已经开始了。
孟建国吞了吞口水，小心的探出半个头，打算透过窗子看看里面的热闹。
石头见状大惊，赶紧拉了下他的衣襟。
没想到孟建国非但没理会他，还低声说：“石头，程局，你们快看。”
石头和程宇均是一愣，犹豫了一下，就都略微直起身体，露出半张脸，偷看屋子里的情形。
这一看不要紧，他们顿时惊呆了。
只见邱老九和白月一丝不挂，正在屋里疯狂乱舞。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下眼白，脸上布满了陶醉和幸福感。极力的扭动着身体，使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剧烈的颤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嘴里开始无意识的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有时候能够听清楚内容，有时候则干脆就是音符。
如果用一个差不多的场景来形容，就像是在KTV中，音乐响起，所有人都跟着躁动起来差不多。
只不过，他们没有音乐，只有疯狂诡异的扭动着身体。不，也许是音乐在他们心中。
“看样子，他们这是服用了幻魅。”程宇说道。
“可是，为什么和那些村民不一样呢？”石头奇怪问。
程宇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孟建国却说道：“没准，他们吃的，是幻魅的第二代产品，能使人更加疯狂，但是副作用却变小了。”
石头和程宇一起看向他，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这时候，屋里狂舞的两人终于抱在了一起，用一种常人很难做到的姿势开始了羞羞的游戏。
有那么一刹那，白月的脸转向窗户，没有瞳孔的双眼望着窗外窥视的三人，嘴角勾起，露出鬼魅般的笑容来。
幸亏三人已经知道这是幻魅药物所致，并没有太多的惊诧。尽管如此，他们的心底，也被这诡异的笑容勾起一丝凉意。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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